谁知宝然只是嫌恶地皱皱眉,自己伸袖子抹一把,翻给他一对卫生球,撇撇嘴,径自转了眼去看小高炉内通红的火焰。
被鄙视了的小列车员也不觉尴尬,自个儿呵呵笑两声,从兜里掏出只雪白的线手套,给宝然细细地擦干净,然后蹲在宝然旁边,陪她一起看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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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哐当哐当。
良久,小列车员张口问:“小妹妹,你几岁啦?”
看在他自觉降了辈儿的份上,江宝然伸出两根胖手指。
来而不往非礼也,宝然反问:“你呢?”
“嗯?”小列车员没反应过来。
宝然在他肩章上拍拍,意思是说你哪。“几岁了?”
小列车员大感有趣,还从没有过这么小的人儿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他几岁呢吧!他努力做了严肃的表情:“我十七岁啦!”
我就知道!宝然点点头。“哦!”
小列车员扬扬眉,这就完啦?!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明显两岁都不到的小孩,对数字也没什么概念吧?她会来问自己,估计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学了自己说话而已,自己也真是糊涂了,居然煞有其事当起真来!
他哪里知道,在江宝然这颗“苍老”的心里,年龄是这样划分的:二十至三十岁,青年;十岁至二十岁,孩子;十岁以下,小孩子。她那个年龄会这样想很自然,才不会去注意谁谁到底是十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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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列车员自我鄙视了一番,站起来牵起宝然的手,“小妹妹到这边来一点儿,小心别站接头上,很危险的。”
避开车厢连接处交错晃动的几块钢板,列车员带她到车厢上客口,抱她起来:“怪没意思的,我们来看看外面的风景。”
宝然向外随便瞥了一眼,低头皱眉严肃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风景?很开阔,很粗犷,很苍茫,很有……塞外风,问题是,这跟一小时前,再一小时前,再再(其后自行想象添加)一小时前看到的,有什么两样?
小列车员摸摸鼻子呵呵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哈!”
知道就好。
最后小列车员牵了宝然的手送她回去了,心里嘀咕:这小孩太严肃了一点不好玩儿!
宝然脑子里无聊地念:这傻孩子寂寞得人都木了真是没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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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座位上,却见彭大胡子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地说笑着什么,大家正听得热闹。
妈妈接过宝然,向小列车员道谢。
小列车员摆摆手,“大姐别客气!”又好奇地问彭大胡子:“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彭大胡子兴致正好,便绘声绘色地再来一遍。
原来大胡子所在部队曾在南疆修铁路,有一阵宿营在天山山脉南边,一个叫阿拉沟的村子外边。听村里的牧民说起,附近常会有熊出没。关系到人身安全,部队领导非常重视,特地请了有经验的牧民和老战士,反复教导万一遇到熊该如何应对。
听到这儿小列车员插嘴:“我知道!熊不吃死物,万一遇到熊,躺下来装死!只要耐心好,熊瞎子相信了也就走啦!”
众人大笑,河南小伙儿边笑边红脸。
宝然爸指着他对迷惑不解的小列车员说:“你俩倒是一对,刚才他也这么说来着!”
彭大胡子边笑边摇头:“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胡吹乱侃的害死人!你当那熊瞎子是宫里的娘娘?那家伙饿了什么东西不吃!就算你运气好碰上个刚饱肚儿的,它兴致一来,在你脸上舔两口,爹妈都认不到你了!再要不然,它累了坐你肚子上歇歇脚,脊梁骨都要给它压成好几截儿……”
小列车员追问:“那该怎么办?”
彭大胡子接着说:“那一阵儿,大家都随身揣着辣椒粉,就是那种红通通的辣子面。老家伙们说了,遇上熊瞎子那是打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实在躲不过去了,辣椒粉给它兜头一扬,趁它给呛得晕头转向那点儿功夫,赶紧顺风跑!为啥顺风呢?熊瞎子鼻子灵啊,顺风跑,它闻不见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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