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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开祖庙祭弟除逆子 继宗祀抚民称仁君(2/2)
    事隔三天,汉中王临殿。自汉帝死后,刘备更加哀痛,神色也憔悴得多了。今日临殿,又提起伐吴之事。即与文武商议道:“曹操已死,曹王继位,威逼天子,更甚于操。东吴孙权,拱手称臣。孤欲先伐东吴,以报云长之仇,次伐中原,以除乱贼!”

    这三日中,孔明与诸文武商议,言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欲尊汉中王为帝。今见刘备这么说,便引大小官僚上表,请汉中王即皇帝位。

    刘备览表,大惊道:“卿欲陷孤为不忠不义之人耶?”

    孔明奏道:“非也。曹丕篡汉自立,王上乃汉室苗裔,理应继统,以延汉祀。”

    汉中王勃然变色道:“孤岂效逆贼所为!”

    孔明又奏道:“今汉天子已被曹王所狱,王上不即帝位,兴师讨逆,不得为忠义也。今天下无不欲王上为君,为献帝雪恨。若不从臣等所议,是失民望矣。”

    刘备道:“孤虽是景帝之孙,并未有德泽以布于民,今一且自立为帝,与篡窃何异!”

    孔明苦劝数次,刘备坚执不从。心想,自关云长一死,我的话就象耳旁风一样,你一点也没有听从过。孔明一口气叹在肚子里,便坐了一下去。

    忽有一人站起,声若宏钟。“老臣启奏千岁:圣上被害,大王理当继位。若不称帝,反被国贼篡窃,名不正,言不顺,讨伐东吴,师出无名。望大王早日身登大宝,则万民所幸,亦老臣之愿。”

    孔明在旁想,老黄忠虽然主张伐吴,但在这一点上和我想到了一起。主公要他伐吴,不知怎样来回拒黄忠的这片诚意。刘备近来将大报仇的重任寄托在黄忠等人身上,过往多于平时,感情也比别人深一层。哪怕同样一句话,就容易接受得多。只见刘备和颜悦色道:“老将军,兵进东吴,报云长之仇,乃是当务之急。若云称帝一事,备岂敢自专。老将军请坐。”

    黄忠哪里就肯坐下了说道。“天下无主,曹丕专横,若君侯九泉有知,亦难瞑目矣。”

    刘备正要开口回绝,一旁又走出个人来,人不到,声先来,大喊道:“主公,老将军言之有理,下官可以作证。”

    刘备侧首一看,原是大夫马良。见他一个斯斯文文的人,也在跌跌撞撞抢上来说话。不知他说什么有道理,便问:“季常大夫,作证些什么?”

    马良拱手道:“臣奏主公君侯早有此志,愿大王早登帝位,以继汉统。”

    黄忠听到马良在附和他的话,一手撩着白须,高兴得笑,起来,“嘿……老夫片言无虚,君侯果有此心。”

    刘备茫然道:“大夫此言怎讲?”

    “昔日君侯围困樊城,屯兵襄江,曾有渔人从江中捞得一方玉玺宝印,命副将高守仁护送入川。未知高将军何故迟迟未到,恐是途中绊羁,不日便可到达。若玉玺到此,大王岂不是有九五之福。”

    刘备听了这番说话,心里一顿:前不久,天文大师谯周曾说:近有祥风庆云之瑞,成都西北角有黄气数十丈,冲霁而起,帝星见于毕、胃、昂之分,煌煌如月,说我当即帝位,以应天意。我当时并不相信,今日马良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与谯周所言颇有契机,莫非事出偶然?刘备既不敢相信,又不敢不相信,遂故意道,“大夫不可胡言!”

    大殿两旁马上走出伊籍、胡班、刘安、廖化等人,他们都是关羽的原班人马,见刘备不相信马良的话,出班齐奏道:“大王,马大夫所言皆实,某等愿作证。”

    刘备一声不响,站起身来,往内殿一走了之。众文武猜不透刘备的心思,便亦纷纷退出。

    孔明召众官到府上,嘱咐他们,如此这般。

    来日汉中王临殿,见两旁文武十去其三,以孔明为首的关键人物一个也没在场。遂命手下去军师府打探,回报说:军师染病,十分沉重。

    别的人生病,刘备是不太急的,唯独军师不能生病,这个“家”少不了他。此时虽然两人各执所见,而且各不相让,但一听到孔明病势不轻,刘备心里已经急得不得了。十多年来,为了这三分天下,的确是操碎了心,辛劳万分,这是谁也无法和他比的。再说,自关羽一死以后,处处地方都是他在劳神,铁打的身体怕也熬煎不起。万一真的大病起来,我的三分天下交托何人呢?刘备想到这儿,立即传旨道:“殿上众位,随孤同往军师府中探视。”

    当即升舆驾车,坐轿骑马,刘备带领文武百宫来到军师府前。府中出接的是一个老管家,怀中抱着一个孩童,便孔明先生的儿子,今年五岁,叫诸葛瞻。孔明一生文儒雅静,生个儿子却是力大无穷,今后在姜维手下成为一代名将,可惜的是有些呆头呆脑。因而司马鼓讥讽道:“诸葛不生诸葛子,司马尚有司马儿。”言下之意,他的两个儿子都是非常的能干,并且孙子司马炎成为晋朝的开国皇帝。老管家上前见礼道:“军师身子不爽,公子在此迎接大王。”

    看到孔明的儿子,刘备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阿斗。那时阿斗只有三岁,尚在襁褓之中,长坂坡一仗败得寸土全无,全仗军师联络东吴,赤壁破曹。从此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得了东西两川,我晋升为汉中王,众官也各有封赏。只有军师仍是军师,未封一官半职,而办事却是这样忠诚。这样好的军师。唉!就是不赞成我出兵伐吴。刘备亲到府中,命众臣就在书院中暂坐,直入卧榻边。只见四面窗户紧闭,光线昏暗,看都看不清,唯闻咳嗽之声。刘备这才循着声音到榻边,见家人捧着的盂钵中一片鲜红,似是血迹。暗地吃惊:军师此病怎么这般沉重,一病如此竟也不令人来报个信。

    早有家人轻声对孔明道:“主人,汉中王驾到。”

    刘备忙摇手示意:“不必惊扰军师。”

    孔明听得刘备的声音,想着要坐起来行君臣之礼,可是撑了几下,怎么也直不起来,还是倒在榻上,惹得他喘息不定,咳嗽不止。便倚着枕袭略一行礼道:“大王到此,吾有失迎接,罪该万死。”

    刘备忙道,“备来探视贵恙,多有滋扰。”说罢对榻上一看,两条被子,三个枕头。孔明头扎白绸,戴的是献帝的孝,在这暗淡的卧室中,愈见孔明脸色苍白。刘备就在榻边坐下,细声问道:“军师所感何疾?”

    孔明刚要开口答话,嘴一张,又是咳嗽,又是喘气,家人忙捧痰孟。刘备侧身让开,只听得几口痰吐完,家人退下,才转身面对孔明,见他脸上一块红、一块白,遂说道:“军师,慢慢地说话。”

    “亮忧心如焚,积劳成疾,年虽不满四十,命不久矣!”

    刘备急道:“军师怎出此言?可速命良医诊视。”

    “亮之疾,恐华佗再生,亦无回天之为。”

    “军师一向安康,甚一病至此?”

    孔明微弱地摇了一下头,“亮自出山,为兴汉室,劳力费心,精疲神乏,况心中忧急,故昨日回府便觉不适;饮食不进,竟咯出血来。亮本质虚乏,故而病重如山,难以自制。”

    刘备想,这倒是实话,孔明的身体一向不是怎么强健的,再加上国事繁杂,的确也够他受的了。然而,不知他近来忧些什么,到底有什么心事,倒要听他讲一讲。便道:“军师所忧何事?”

    孔明答道:“君侯遇害,皆亮之过也。”

    刘备笑慰道:“吾弟遭难,乃吴儿诡计,与军师何干?”

    “当年取川,亮实不该将荆州托付君侯,过后北伐,亮当竭力劝止,可免今日之祸。亮料荆州难保,未能及时救援,岂非亮之罪耶?”

    刘备想,这不是你的责任,当时我在涪关遭困,特命关平到荆州向你告急,在当时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嘱托云长镇守最恰当,其实这不是我的主张。再说此番云长北伐,你事先己说过时机未到,曾劝我不要出兵。但我考虑到云长的性格,哪怕没有将令,他也会出兵的,所以我特制一颗大都督印送到荆州。这对你孔明来说,没有半点过错。因此,刘备笑道:“军师何必过谦,此皆备用心不到之过。”说到这儿,刘备欠身凑近了一点,轻声问道:“军师,何故忧急?不妨直言。”

    孔明渭然叹道:“臣自出茅庐,得遇大王,相随至今,言听计从,今幸大王有两川之地,不负臣夙昔之言。目今曹王篡位,汉祀将斩,文武官僚,咸欲奉大王为帝,灭魏兴刘,兴图功名,不想大王坚执不肯,众官皆有怨心,不久必尽散矣。若文武皆散,吴、魏来攻,两川难保。臣安得无忧乎?’刘备一听此言,窃喜在心:原来军师此疾与我称帝之事有关,并无什么大病。转而一想,的确,打了几十年的天下,到了今天这般地步,谁都想封侯拜将,荣宗耀祖一番,我若长期这样不肯称帝,大家心里就会失掉这股打天下的劲。一旦外敌来犯,还有谁肯全力以赴?想到这儿,刘备也将口气缓和了下来,“吾非推阻,恐天下人议论耳。”

    孔明道:“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今大王名正言顺,有何可议?岂不闻‘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刘备问:“孤若称帝便怎样?”

    “千岁称帝,将士努力,以一挡百。”

    “孤不称帝呢?”

    孔明顿然神色惨淡道:“将士涣散,百无一用。大王无称帝之心,亮病魔缠身,必是不久人世。弱妻幼子,身后萧条,万望大王照拂。”语时,还接连不断地喘气、咳嗽、吐痰,又变得奄奄一息,好像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刘备见他病势又厉害成这个样子,心里又急又悲。暗想,军师年只四十,正是建业之时,岂可一旦撇下我等?要是我称帝能使你的病势立消,那我也不顾一切,就依了你。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照你这种病症,没有一段时间的精心疗养,是无论如何不会好的。便含糊道:“能使军师病愈,孤便称帝。”

    孔明眼睛一亮,问道:“大王此言当真?”

    刘备见他的精神又好了起来,自思:怪不着病势来得这么快,原来生的‘皇帝病’,刚才还是气息奄奄的样子,一听到我肯称帝就立即来了精神。便答道:“待军师病可,行之未迟。”

    本来这是一句搪塞的话,为的是让孔明安心养病,早日康复。心里转念道:孔明病愈后,局势到底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到那时再作商议。不料孔明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场就要拍板成交的。从榻上跃然而起,深深行了一礼:“大王许诺,决无戏言,亮便痊愈也。”说罢,起手将屏风一击,外面文武众官,包括跟着刘备来的这些官员都拥了过来,拜伏于地道:“大王既允,便请择日以行大礼。”

    刘备视之,乃是赵云、马超、黄忠、孙乾、糜竺等大臣。惊道:“陷孤于不义,皆卿等也!”心里想道:孔明真是老谋深算,将我骗到这儿,逼我假戏真做,这种装病的本领倒是不小,竟可瞒过我,看来是赖不掉的了。

    孔明微笑道:“王上既允所请,便可筑台择吉,恭行大礼。”

    刘备无可奈何道:“悉听尊便。”

    孔明一生诈病二次,这二次不是为了取胜敌人而采用的计谋,都是为了大汉事业用的智慧。第一次是出山以后不久,文武众官见他年轻,面有不服之色,孔明为了在三军中占有领导的地位,托病不出,刘备遂筑台拜将。今日是第二次装病,为的是要刘备登基称帝。刘备一称帝,就不能亲自领兵打仗了。只要刘备不能带兵,孔明就有办法缓解刘、吴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可以保全蜀中的大批生力。这一次装病要比前一次的意义深远得多。

    当时,孔明送汉中王进宫,一面令谏议郎掌礼,筑坛于成都之南。众官从今日开始,丢下别的事情,全都投入到汉中王登基的筹备工作中来。先将汉中王府前的辕门改为午朝门,银銮殿改成金銮殿,龙凤门改为紫禁门,祖庙改成太庙,军师府改成相府,成都也就成了皇城,命满城子民百姓挂灯悬彩,扎牌楼,筑高坛,到处都是披红挂绿,五彩缤纷。刘备称帝,各官也都有升赏,都要准备官服,全依照献帝时的模样。阿哥称帝,兄弟称王,三千岁张飞、四千岁赵云都是王爷,要为他们赶制龙冠龙袍。阿斗立为太子,立吴夫人为正宫,封蒋琬为太子师傅,以及其余文武的升迁之事,都由孔明斟酌拟定。国事浩繁,政务冗杂,自然不是一朝一日可以完备,所以忙得不亦乐乎。正是:

    皇兄尊贵一国定,御弟显达四境安。

    欲知刘备何时登基,又生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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