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传

首页
字体:
上 章 目 录 下 页
第三章 彷徨北上(6)
    第三章彷徨北上(6)

    如此人家,如此门风,与胡兰成家世有着极大的悬隔,可因为斯家的礼仪和得到的敬重爱护,胡兰成居然也就在斯家住下来了,以客处当家,一住就是一年。斯太太确是个有涵养的圣人,胡兰成不是在勤奋苦读,等待来年考学,也不是暂时歇业再觅其他机会,他有家不归,妻儿老小不顾,说清客不是清客,帮闲又不是帮闲,却就是百无聊赖地滞停在斯家。他内心有苦闷、焦虑和绝望,或许也想通过斯家看看是否有什么门路和机会,但长期寄食在人家,终不是正当行径。更荒唐的是,他居然还要生事,弄到狼狈地离开斯家。

    斯家女眷都住在内院,内院内室胡兰成从不进去,但他已注意到那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姨奶奶,生得明眸皓齿,雪肤花貌,说话的声音娇亮得令人惊奇,胡兰成视之为天上之人,绝不敢造次。当时,他的歪脑筋动在斯家姐妹身上。

    颂德的妹妹雅珊,才十六岁,在杭州第一女中读书,其性情颇为刚烈,衣着打扮,不染一点女孩子娇滴滴习气。她有时在客门堂前与胡兰成相遇,问他借时髦小说看,胡兰成没有,就特地到街上为她买来,再交由奶妈拿进内室去给她,如此二三次,胡兰成以为有隙可乘。可这一切逃不过斯太太的眼睛,斯太太何等样人,巳不当面质询,也不怪责女儿将事情张扬开,而是事寻根源,写信告知已病愈回上海就学的儿子。斯颂德立刻给胡兰成来信,信上仅短短一句话,要他立刻离开斯家。胡兰成明白事从何来,只能怪自己不好,于是向斯太太辞行。斯太太什么也不说穿,他临走还设席饯行,另赠他五元钱作路费。

    这是胡兰成第三次在杭州遇挫,灰溜溜返回胡村。

    胡兰成以后又来杭州,仍寻到斯家寄食为客。斯太太见面毫无芥蒂,相敬重如往常。他自道:“这也只有我的厚脸皮,可是来得个自然。斯伯母亦毫无芥蒂,相敬重如故。梁元帝《采莲赋》:‘畏倾船而谊笑,恐沾裳而敛裙。’原来人世邪正可以如花叶相忘,我做了坏事情,亦不必向人谢罪,亦不必自己悔恨,虽然惭愧,也不过是像采莲船的倾侧摇荡罢了。”[5]

    写得确是漂亮,有自嘲,也是自解自开脱。由胡兰成其时为人处事的行径来看,他那“荡子”性格已开始定型。“荡子”面临穷困潦倒,时常表现为两种习性,一是干脆放任躺倒,天崩地裂任其自然,随世人去评说;另一种是顶风硬来,世俗如此,我偏要如彼,偏要拗着来,看你又能怎样?不以功利为计算,唯逞其一时的洒脱。两者都违逆违背人道常情,看似迥异,其来源和实质却是相同。在某种特殊场合,或许能收超凡脱俗、惊世骇俗之效,但在平常,那就只剩下无赖泼皮的本色了。与他的父亲和大哥所不同的是,胡兰成是受过教育的有知识者,有知识者的自尊和自傲,并不因贫贱潦倒而稍减,或者说唯因处于社会底层反更多自尊和自傲,且更带有反叛性。胡兰成狼狈离开再返斯家,即应作此解。

    这在他,倒不是偶尔的矫情,而是屡遭挫折后的性格的自然过程。以后,他还有过多次类似的表现,乃至终其身都无甚改变。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
上 章 目 录 下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