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审判

    第九被告  诺列加（7）

    在大使馆外放起了诺列加最讨厌的摇滚乐，乐曲的名字是《无处可逃》。

    梵蒂冈方面曾一口拒绝美国，不同意交出诺列加，却也渐渐承受不住压力。罗马教皇的使节和美国政府展开谈判。诺列加的命运已经完全系在了他人手上，诺列加是束手就擒，还是熬过难关，都取决于梵蒂冈和美国的谈判结果。但这个结果却并不难预料。梵蒂冈和美国的会谈进行了好几天，最后，罗马教皇的使节委婉地告诉诺列加，该投降了。梵蒂冈方面不会主动将诺列加交给美国，诺列加也不可能在大使馆里躲一辈子，这和坐牢没有太大区别。看着窗外气势汹汹的美国人，听着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噪音，诺列加的精神濒临崩溃。即便诺列加能躲过美国人的追捕，他也很难再度执掌大权。那些曾被他死死压制住的政治对手、曾被他伤害过的巴拿马人，都借美国发动“正义事业行动”的机会活跃起来，他们已经等不及给诺列加“落井下石”。落到美国人手里，诺列加或许能够保住性命，但落到巴拿马人手里，诺列加可能连全尸都留不下来。在1989年10月的珍中，尚还有人能举兵营救诺列加，但那时困住诺列加的只是区区希罗尔迪，现在围住诺列加的则是2.5万美国大兵，在巴拿马谁能有本事帮诺列加逃出生天？诺列加的时代已经结束。诺列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走出梵蒂冈大使馆。走出梵蒂冈大使馆前，诺列加向美国提出了几个条件：打电话给亲朋好友，得到公正的审判，不会被判处死刑。美国都答应了。1990年1月3日晚，在一片喧嚣声中，梵蒂冈驻巴拿马大使馆的门打开了。诺列加穿着整齐的军装出现在人们面前，神情高傲。为了保证诺列加的安全，一个神父陪在诺列加身边。守在外面的美军一看到诺列加，马上跑了过来给他戴上手铐。这些美国人已经懒得去想诺列加的心情，他们太累了。美国的“正义事业行动”成功了，诺列加被带上了飞往美国的直升机。八   审判与归宿诺列加在1990年1月3日晚上被美国逮捕，1990年1月4日下午，美国就为诺列加准备好审讯室。对诺列加的审讯在迈阿密的一个审讯室中进行，法官、检察官、律师都早早做好准备。巴拿马是个主权国家，诺列加是这个国家的政府首脑。不管巴拿马人怎样反感诺列加，一想起自己的首脑竟要站在美国人的被告席上，巴拿马就群情激奋，这无疑是对巴拿马的侮辱。审讯诺列加的过程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对诺列加的审判一直持续到1992年4月9日。美国指控诺列加走私毒品、洗钱、大选舞弊。美国找来数十名证人证明诺列加的犯罪情况，这些证人里有不少坐过牢的贩毒分子，其中包括麦德林卡特尔集团的手下。美国还找到了诺列加曾经的助手陆军中校德尔?茨德。茨德在诺列加身边干了20多年，对诺列加了解颇深，据茨德所说，诺列加曾接受过一个装满现金的手提箱，手提箱来自哥伦比亚。诺列加将这笔来历可疑的钱通过巴拿马银行，转为合法资金。值得一提的是，茨德在指证诺列加时，自己也背着一堆官司。美国答应，只要茨德能够出面指证诺列加，就会减轻对茨德的刑罚。茨德是诺列加案中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从诺列加的传令兵做起，一直做到诺列加的保镖、助手。诺列加的飞行员弗洛伊德?卡尔顿，也被美国找来证明诺列加的罪行。卡尔顿向法庭透露了诺列加和麦德林卡特尔集团一些头目交往的内幕。美国又找到曾经在麦德林卡特尔集团任事的勒代尔?里瓦斯做证人。里瓦斯称诺列加曾经为麦德林卡特尔集团提供安全的毒品运输路线，帮助该集团将毒品运往美国。里瓦斯还指出，诺列加帮助麦德林卡特尔集团每通过巴拿马运送1公斤毒品，就能得到1000美元的报酬。不过，鉴于里瓦斯和茨德一样，也面临着一堆指控，不少人认为法庭需要好好斟酌里瓦斯和茨德的证词，这两个人说不定是为了得到减刑，才故意顺着美国的意思描黑诺列加的。诺列加并不是笨嘴拙舌的人，但他在审判过程中却保持沉默，就连诺列加的律师，也没有给人留下一点咄咄逼人的印象。有人觉得，在美国的强权面前，诺列加最终选择了闭嘴。有人则认为，诺列加是用沉默对抗美国的霸权。对诺列加的审判在争议中进行，让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美国怎么可以用国内的法律去裁判巴拿马人诺列加呢？就算诺列加真的参与了国际贩毒活动，美国也无权跑到巴拿马去抓诺列加，美国展开“正义事业行动”之时，美国包围梵蒂冈驻巴拿马大使馆之际，诺列加的贩毒罪名还没有成立。对诺列加的审判与其说是打击贩毒，不如说是巩固美国在南美的影响力，是为了保护美国在巴拿马运河的利益。审判的结果很快出来了，诺列加走私毒品等多项罪名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40年。诺列加的律师提出，诺列加是一名军人，根据相关法律，他可以享受战俘待遇。战俘待遇比囚犯待遇要好得多，得到战俘待遇的诺列加从狭小的牢房里转走，搬入一个舒适的别墅中。不仅如此，美国政府要为诺列加在别墅中的所有花费买单，包括给佣人的薪水。不过，没过多久，诺列加又被美国从别墅中“揪”了出来，转送进有“恶魔岛”之称的马里恩监狱。美国政府总算长舒一口气，让他们头疼的“巴拿马铁腕”终于安静了。诺列加在服满40年刑后，已是耄耋老人，不会对美国构成什么威胁。在审判诺列加的同时，美国已经为自己在巴拿马找好了新的代理人——恩达拉。恩达拉是诺列加的反对者，在巴拿马有很高的声望，曾号召巴拿马人绝食抵制诺列加。重要的是，恩达拉对美国很有利。恩达拉握住了巴拿马的治国大权，在恩达拉的就职仪式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美国士兵。人们搞不清楚，美国到底是在保护恩达拉的安全，还是在炫耀美国的力量。据说，恩达拉上任没多久，恩达拉的官邸就被一伙暴徒洗劫了，恩达拉的椅子都被扛走了。后来当上美国国务卿的科林?鲍威尔在1989年也参加了“正义事业行动”，并在其中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多年之后，鲍威尔提起“正义事业行动”还是一脸的慷慨激昂。在自传里，鲍威尔称自己坚持的信念都在该行动中得到印证——“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并锲而不舍；使用一切必要的兵力，无须因兵力巨大感到内疚，如果这是达到目的的必要条件的话。”在“正义事业行动”中，美军有17人丧生，巴拿马有314名军人战死，另有223名无辜平民死亡，受伤者无数。一个踏上了称霸之路的国家，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微小”的伤亡数字。只不过，巴拿马人绝对没有心情将美国在1989年12月20日发动的这场军事行动称作“正义事业”。当时，在巴拿马国防司令部大楼周边的民房，大多被美国炸毁了，大批的居民无家可归。1989年的焦点人物——诺列加，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对美国横行霸道的指责声则一直没有停歇。但是这些，似乎都已与诺列加无关。诺列加所在的马里恩监狱位于美国圣路易斯市东南100英里处，紧挨着野生动物保护区。该监狱以严酷著称，它除了有望台、围墙外，还有13重带着利刃的圆筒状铁丝网。尽管它看起来风景优美，有山有水，却依然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马里恩监狱关押的多是重刑犯人，狱警都配有一根一米长的黑色钢头警棍。由于身份特殊，诺列加享受到单人牢房的待遇，并受到了24小时的监视。负责看管诺列加的监狱长名叫哈曼，他曾劝说诺列加写一本自传，以便能沾诺列加的光，名扬天下。但诺列加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情。后来诺列加被转到了佛罗里达州的一所联邦监狱，在那里，他同样享受到了单间待遇，可以看电视，可以阅读书报，还可以到监狱里的健身房锻炼身体。1998年，诺列加提出要假释出狱，美国法院拒绝了他的要求，并告诉他，如果他表现良好，将在2007年，也就是坐满15年牢之后，得到假释。1999年12月14日，在巴拿马运河上，美国向巴拿马政府交还了巴拿马运河主权。曾因为运河主权和美国人翻脸的诺列加，没能看到这一景象。2007年，诺列加再次成为世界的焦点——9月9日，在事隔17年（连审判加服刑）之后，诺列加获假释出获。然而，等待着诺列加的依然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法国方面曾以诺列加在法国从事过洗钱活动为由，要求美国将诺列加引渡到法国。巴拿马方面也向美国发出了引渡诺列加的要求，坚持让诺列加回巴拿马接受审判、继续服刑。巴拿马法院已判定诺列加多项罪名成立，不过，如果诺列加回到巴拿马的话，根据巴拿马法律，由于诺列加年事已高，可以在家里服完漫长的刑期。在巴拿马年青一代眼里，诺列加就是传奇，他敢于站在美国面前要求巴拿马运河的主权，他能够一次次地化解政治上的危机。诺列加在巴拿马还有相当的影响力，让老布什和小布什都担心的是，诺列加很有可能成为反美主义者的新偶像。诺列加掌权时，的确做过很多不光彩的事，但在反美情绪日益浓厚的时候，很多人宁可选择性地忘记诺列加那些不光彩的历史。美国可以将自己讨厌的人推上审判台，也可以将这个人关入监狱，而至于让这个人在人们的记忆里销声匿迹，恐怕就是美国办不到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