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的秋天,我到某市第一次出差,住在当地一家台资宾馆里。我是北方人,只喜欢吃面食,一般都是在城市里的“兰州牛肉拉面”解决肚子问题。可那天我住下以后到街上转了一大圈,没有见到有卖牛肉面的。无奈,只得回到那个宾馆的餐厅,问他们能不能给我下点面条吃,人家回答说可以。我去的时候,餐厅营业高峰已过,偌大的餐厅里只有我一个客人。
就在我等待面条的时候,餐厅里突然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边上跟着四五个随从。老太太进门后用手在餐厅里指指点点的,身旁的人则不住地点头,好象在发什么指示的样子。这时我的面条下好了,我就着桌子上的辣椒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那一行人则边说边走,来到我跟前。老太太看了看我碗里的面条,就问:“您只吃这个?为什么不点几个菜啊?我们的厨师很不错的。”我抬起头对老太太说:“我是北方人,吃不惯南方的炒菜,一碗面条就行了。”老太太又问:“那我们的面条下得怎么样?”我回答道:“面条还可以,只是这个辣椒酱不好吃,要是有点油炸的辣椒就好了。”老太太一听,回头对身边人说:“快去吩咐厨房,给这位客人炸碗辣椒来,不要另收钱。”我一听,觉得这老太太肯定是这家宾馆的老板,态度还是满随和的。于是我笑了笑,说:“谢谢您,您是老板吧,生意做得这么厚道,真不错。”
那个老太太一听也笑了,干脆坐到我对面对我说:“那您以后可要常来我们这里住呀。”我回答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感觉不错,房间也挺好的,以后每次我都来这里。”老太太继续跟我攀家常:“请问先生是从哪里来?准备在这里住几天?”我说:“从武汉来出差,大概要住一个礼拜。”老太太一听,露出惊讶神色,说:“武汉?我小时侯在武汉住过一段时间,对那里感情很深呢。这样吧,这位先生,今天晚上您来我的酒吧好不好,我请您喝酒,我买单。”我也对这个热情的老太太有些好奇,于是说:“我不会喝酒,喝茶吧。”老太太说,好,就不打搅你吃饭了,晚上八点半我在酒吧恭候先生。
那天晚上八点半,我践约到了酒吧,老太太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我们彼此寒暄了几句,老太太就开始问我武汉的情况,说自己只是前几年到武汉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除了一些新建的高楼之外,城市还是老样子。我对武汉印象也不怎么样,就把在武汉的一些见闻说了一下。然后,老太太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常,是一九四九年国民党逃到台湾时,随父母跑过去的。当时她才八、九岁年纪,父亲是国民党的少将。那时候兵荒马乱,他父亲本人因为打仗还暂时留在大陆没走,先安排妻小过去。开往台湾的轮船上,人挨着人,即便是将军的妻小也没有铺位,一直都是母亲牵着她站到台湾的。接着,她又谈到刚到台湾时生活的艰辛:刚到台湾时,是“将军多如狗,主席满街走”(「注」国民政府时期省的行政长官叫“省主席”),自己父亲只是一个少将,根本没有什么地位;走的时候又匆忙,根本就带不走什么财产。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自己是白手起家的。
一听到老太太说自己家里是国民党的官员,我也想到了祖父,于是跟他讲了祖父的事情。老太太一听,越发觉得亲近起来,话越来越多。我们自然谈到了大陆的“那三十年”,老太太听了,就激动地说:“大陆这几十年真是胡搞,人整人、人斗人,把国家弄成了什么样子?你看我们台湾,在蒋公和蒋经国先生手里,六、七十年代经济大大起飞。我们在那个时侯是怎么在干哪!可你们大陆在干什么?搞阶级斗争,搞文化大革命。到了邓小平时代,大陆才像一个正常一点的国家。早要是这样,现在咱们中国不是世界第一,就是世界第二了。现在的***也是一个开明的人,我们一些比较大的台商代表每年都要和他们见几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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