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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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深火热
    一九六六年秋天,这场史无前例的“革命”风暴也降临到我母亲居住的小村庄。河南这个地方很怪,自从解放以后无论什么政治运动来了,河南都总是站在潮头浪尖,甚至还花样翻新地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在滑县老家,也成立了以郑八为首的造反组织,天天拉成分不好的人批斗。起初,造反派还把时年仅十五岁的母亲划作“可教育好的子女”,让她进学习班,唆使我母亲与外公外婆划清界限、“揭发”我的外公外婆。而这个学习班的“毕业证”就是在批斗大会上,当着“革命群众”的面踹自己的父母一脚,或者煽一耳光,以示彻底决裂。有一些人顶不住令人窒息的政治压力,的确这么做了。

    当时造反派们还许诺说,如果我母亲跟自己的父母划清了界限,那么不但可以免于挨斗,甚至还可以参加红卫兵组织去革别人的命。然而,虽然我母亲当时只有十五岁,却特别有骨气,无论造反派如何威逼利诱也不肯与之同流合污。既然拒绝选择“革命道路”,我母亲也就作为“地主阶级狗崽子”陪着外公、外婆挨斗。在批斗会上,灭绝人性的造反派给她的脖子挂上一个十斤重的大木牌。然后,他们像欣赏一件亲手创造的艺术品一样看了看,觉得还不够刺激,于是又一左一右加挂了两块砖头。母亲的腰被压成了九十度,细细的麻绳深深勒进这个十五岁少女稚嫩的脖子里。

    整人成了一些人赖以娱乐和开心的方式,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在统治者的鼓励下肆意地释放。郑八他们做了个蒋介石的模拟像,让原来的地主、富农及不肯与他们划清界限的子女跪在地上喊爹,不喊就打。我外婆脑子聪明,一听就知道这是个陷阱。于是她对外公和母亲都做了交代:无论造反派怎么劝、怎么打,都坚决不能喊。有些老实人就上当了,喊蒋介石“爹”,造反派一听,更是找到了“地富反坏”们仇恨新社会的证据,就把他们往死里打。造反派还给他们戴上高达一米五的大高帽子,押着他们在各个公社之间巡回游街示众,有时要连续不断地游上三五天,连续不断地被驱赶走上几百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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