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经历的惩罚教育abc
在中国,家访是老师的一宝。小时候,一听说老师来家访了,那准没好事。有人敢到门边窗外去偷听。我是不敢的,但有时也派弟弟妹妹去偷听,以便心里有"底"。其实,有"底"又能怎么样?辩解是不可能的。挨不挨打,那得取决于父亲此时此地的心情了。那时孩子们自编了一首打油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
从我做儿子的那个年代,到矿矿做我儿子的这个年代,从中国到美国,老师"告状"一事却是一点没变。只不过,由于高度发达的电话通讯设备,给老师的"告状"增添了更多的便利。事情刚刚发生,电话就到家了。在美国,那首旧式打油诗恐怕应新编为:大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打电话。
就拿矿矿最近的一次被罚作为开头吧!
1998年秋,矿矿上了八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二)。一天,我下班回家,电话录音机里存了七条信息之多。一听,其中有三条是矿矿的自然科学课老师留的。第一条是上午10点20分时留的。从录音中可以听出她的火气。她说矿矿在上课时玩纸条,故意扰乱课堂。她已勒令矿矿离开教室10分钟,以示惩罚。
一个小时后,她又留了个录音。这回她可真是气极了,声音尖而快,几乎是冲着我的录音电话叫嚷的。因为矿矿不服她的惩罚,回到教室后又接着旧戏重演。这回她给矿矿的惩罚更加严厉,即放学后留校30分钟。这就意味着矿矿不能坐校车回家,我们必须开车去学校把儿子接回来。
这位老师的最后一个录音约在下午三点。她的语调平静了些,说是她和矿矿一起去了校长助理办公室,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坦诚的交谈。现在矿矿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看了看表,正是平常校车送儿子回家的时候。要不要开车去接矿矿,我犹豫了一下。因为她的最后一个录音,没有说明是否仍要儿子留校受罚。正在这时,门一响,是儿子回来了。他推开扑上来企图与他亲热一番的大黑狗,径直走进我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道:
"爸,你听了老师打来的录音电话了吗?"
我知道这一整天孩子也一定是不平静的,便竭力压下火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正常些。
"你也知道这些电话吗?"
"知道。老师是当着我的面打的。"儿子一副有理走遍天下的样子。
也真有这位老师的,别看她似乎气急败坏地打电话,心里还是很有点鬼点子的。因为电话的这一头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录音机,那一头有矿矿在旁边,冲着这个假想的家长嚷,能给儿子最大限度地施加压力。如果我真在这边听电话,她能这样嚷吗?!她敢这样嚷吗?!难怪她又心平气和地打来第三个电话,并且也没再提罚矿矿留校一事。心里一定有想法!
我不动声色地询问原由。
那天,这位老师的班上很乱。在矿矿被老师点名之前,已经有几个孩子被罚。老师在讲课,矿矿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中玩着铅笔。他把铅笔穿过一张活页纸上的小洞,不停地转动那张纸。那张有节奏地晃动的纸,引起老师的不快。
"矿,停止晃动那张纸。扰乱课堂,请你到走廊去坐10分钟!"
矿矿坐在教室外面,越想越不服气:整个课堂上大家都在说话,就我在听你讲课。为什么罚我,不罚他们呢?就算我玩铅笔不对,根据校规,你也应该事先给个警告,再惩罚嘛。哪有这么不公平,不讲道理的。老师不公平,凭什么我要听你的?矿矿心一横,回到教室后,又拿起笔和纸玩了起来。这回是有意气老师的,玩起来的姿势夸张了许多。这么一来,他立刻就成了全班注意的中心。这一下,老师抓到了典型。她给矿矿的惩罚这下子提到她的权限的最高一级——放学后留校半小时。下课后,她带着矿矿到办公室给我打了第二个电话。谁知,孩子认准了死理,认为老师的惩罚不公允,竟同她辩论了起来。四五个同时被罚的孩子结伴到她的办公室,下决心要找回公平……
这些半大不小的中学生,刚刚开始进入他们那"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成长阶段。美国的学校又从来没有"师道尊严"一说。相反,美国前卫的教学方法非常鼓励孩子们的批判性思维。矿矿从四年级开始,就参加了学校为高智商的孩子设立的特殊的教育计划。这个计划往往由学校里最高水平的教师担纲。主要目的是提高孩子的创造性思维、批判性思维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孩子们在这个特设的教育计划培养下,大多都能言善辩,善于发现辩论中的漏洞,特别喜欢挑剔,思想敏锐,眼光独到,喜欢独辟蹊径。当然,淘气起来也是够讨厌的。如果,用中国传统的眼光来定义这些孩子,那都是些攻击性特强的"刺儿头人物"。(有关这个特殊的教育计划,请阅读有关章节。)
孩子们与自然科学老师的争论,最终引来了校长助理。校长助理是一个中年男子,在女老师占多数的中学里,男性颇引人注意。当然作为校长助理,也更具权威。事后,矿矿曾这样描述他们的校长助理:他是一个很不同于一般的家伙(请原谅这些从来没有受到师道尊严的教育的孩子。他们在说到老师时,不大注重选词)。每天他的工作除了坐在电脑前"表示"忙碌外,就是把手插在口袋里,耸着肩,在学校的走廊里、教室里走来走去。他老是一副随时准备教训人的样子。他的办公室里总是有那些犯事的孩子。每一个小孩都怕他。
面对着这么一个校长助理,不但孩子收敛了许多,老师的态度也变了。她立刻换上了一副宽厚的态度,一口气摆出矿矿的十大优点。有了高帽子戴,台阶也好下些,承认一点点缺点也就不太艰难了。矿矿自认为找到了公道,也就认了错。
然而,这位老师的形象在孩子的心目中则有点问题了。
"为什么她会说两种不同的话。当着我们没说一句好话,还说我们是她从未见过的坏学生。可是当着校长助理的面,又老说我们好。"
矿矿同这个老师闹矛盾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所中学的自然科学老师上个学期才退休,开学前学校匆匆忙忙雇用了这位年轻的老师。开学的头几个星期,孩子们同她还能相安无事。但时间稍长一点,新老师的底子一"露",是驴不是马的,就不容易被孩子接受。但有能耐的老师很快就能"收服"孩子们。这所中学里有那么几个老师,能让我那个目空一切的儿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儿子也从没在他们的课堂上制造麻烦。
妻子和我喜欢在吃晚饭时,同孩子讨论学校的事。可是矿矿最不喜欢谈学校。
问:"今天在学校怎样?"
答:"fine(好呀)!"
再问:"老师教的东西都懂了吗?"
答:"dub!"(意思是"小意思,我还有不懂的吗?!")
再问:"还有作业吗?"
答:"nothing。"
再问:"同小朋友玩得怎样?"
答."ok'"
再问:"作业得了几分?"
答:"idon'trernerner.(记不得了)"
同这种年纪的孩子谈话需要点技巧。问题问得小,孩子总是一副不屑交谈的样子。问题问很大,得到的回答往往也最简单。只有找到他们的兴趣切点,才能调动他们的情绪。
于是,我问他:新的自然科学课老师今天都讲了些什么新内容?这一问算是挠到痒处,点到穴位。
儿子边说边摇着头:"这个老师不怎么样!"
有一次,这位老师要在班上进行一次小测验。事先,她告诉大家要作好复习。临考试之前,她给了学生们两个选择:第一开卷考,全答对的可得90分(90分相当于b,93分相当于a);第二,闭卷考,全答对的可得100分。
本来,老师的这两个选择也无可厚非。她可能是要让那些偷懒没复习的孩子也可以通过这个考试。因为,大多数美国孩子都不会很认真地去复习功课的。谁知,孩子们并不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七嘴八舌地提出抗议,认为90分太低了。全答对了才得90分,太不公平了!老师与孩子们讨价还价:91分,92分,93分……最后涨到了93分。双方达成了协议:开卷考,全答对的可得对分。就在多数派为胜利欢呼时,班里的少数派却不高兴了。少数派不过五六个人,都是平常学习认真的学生。他们都事先复习了功课,如若闭卷考,只有这几个孩子可以得高分。眼看着复习是白费了,他们大喊不平。
美国的学校是以a、b、c.d、f为评分等级。a是最高一等,相当于100分一93分。这样一来,开卷考试也同样可以得d。
矿矿愤愤不平地说:"我用了自习课的一个小时来复习,这有什么用?和不复习还不是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师的决断能力这么差?"
在对这位自然科学老师的决断能力产生怀疑以后,矿矿和他的几位同学开始对这位新老师的知识水平进行抨击:"她在大学学的是化学,对物理一点都不懂!"
天晓得这些孩子从哪里找来了老师的档案材料。
"她给我们讲物理,讲了快半个学期,还在讲第一章。"
"她叫我们做实验时,一点科学性都不讲。做自由落体实验时,有的同学随便拿两张纸来一丢,就乱填个时间交给老师。可是老师还说他们做得好。"
"她给我们放有关物质的重量和质量在月球上的表现的录像带后,接着想解释一番。她不说还好,一说就露馅儿啦,她根本就搞不清楚重量和质量的关系,说的正好与录像带相反,全班同学都叫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们家的晚饭变成了对这位老师的教学工作的讨论会。我们的处境常常十分尴尬。一方面,我们有时不得不适当地对孩子来一点"师道尊严"的教育;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承认孩子的一些见解不无道理,对孩子的独立思考能力又必须加以支持。于是,我建议儿子和同学们商量一下,最好一起去找学生顾问谈谈。
美国的中学通常设几个学生顾问,根据学生姓氏的第一个字母的排列,每一个学生顾问分管一部分学生工作。这些工作包括处理学生的日常事务,与孩子的家庭联系,等等。
谁知,矿矿却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把这位老师的问题告诉学生顾问,这是不道德的。因为这可能会使她失掉工作。
尽管孩子不想把老师的"问题"反映到学校,使她失掉工作,但他们也并没想到要让她的工作更顺利些。这样,这位能力实在有限的老师的课堂乱成一锅粥。
为了保持课堂纪律,她使出了不少惩罚孩子的方法。轻则罚学生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去坐,重则送到校长办公室,或打电话给家长,或放学后留校半小时。
据说,到了后来罚不胜罚,她发明了"选择惩罚"的方法。当孩子有了过错时,她给孩子两个选择:一是接受常规的惩罚;二是面对全班小朋友大声说出自己的过错,然后发誓以后不再犯。后一种方法,给那些调皮的孩子提供一个充分表演的机会。有些孩子借着自我表白之机,尽情发挥表演天才,让自我充分宣泄。
这位老师确实是低估了这些孩子。学生与老师间的斗智就这样一天天地延续着……这才发生了前面说到的故事。
说起美国中小学的惩罚教育,其历史也曾很"辉煌"过。在美国,家长打孩子是不合法的,孩子可以打电话给警察,警察可视情况决定是否带走家长。但是在美国的不少州,学校体罚学生却是合法的,老师"适当"地打学生,也是允许的。美国有的私立学校曾以惩罚学生之严厉而出名。其体罚之酷并不亚于中国的私塾。公立学校当然要比私立学校宽松些。然而,公立学校的惩罚教育也是五花八门,林林总总的。前面提及的老师打电话给家长即为惩罚的一种。这才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打电话"一说。
矿矿在小学四年级时,学校规定,凡是学生在学校一天内连续三次挨批评,老师就必须给孩子的家长打一次电话。有段时间,矿矿同一个实习老师较上了劲儿。结果,家里几乎天天接到老师的电话。学校这一招是用来对付那些任意放纵自己孩子的美国父母亲的。碰到我们这些以"尊师爱校"为美德的中国家长,我们常常就"overreat"了。中文叫做"过度反应"。为此,矿矿没少挨责骂。直到我深感问题严重,找到学校,同老师一交谈,才发现这不过是学校的一个新规定。其实,孩子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见来了个年轻的新老师,故意搞出点小名堂来气一气她。你不让讲话,我偏要上课说话,老师也被这个新规定支得团团转,每天下了课就忙着给学生家长打电话。
说起惩罚的形式来,最有意思的莫过于"罚站"啦。"罚站"可能是一种具有世界性的惩罚手段。记得,在我们小的时候,犯了错误,罚站一会儿是常事。在教室里罚站,与在老师办公室罚站性质不大一样。要能站到老师办公室的墙角里,定得犯点大错,像打架、破坏公物什么的。当然,站在那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时间不大好打发。在教室里罚站,那是小事一桩,这样受到的注目礼要多些,不过时间也好过些。
比起中国的学校来,美国学校里的罚站恐怕要来很容易些,量也更多些。对许多孩子来说,上课的时间挨罚站,关系不是太大。孩子们最怕的是课外活动的时候挨罚站,不仅不能玩,还要站着看别人玩,而且站的姿势是有规定的。
有一次,因孩子生病,我提前去学校接他。到学校时正碰上课外活动的时间。停下车来,从停车场向教学楼后面的运动场望去,看见孩子们都在玩,打球的、蹦的、跳的、跑的、追的、叫的,很是热闹。细一观察,发现有一排孩子,约七八个,背靠着墙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其他孩子玩。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孩子们正在玩什么游戏。可是等我走近了球场,他们还是站在那儿不动。别不是罚站吧?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的"美式"罚站。于是我饶有兴趣地站下来看了一会儿。孩子们站得并不直,歪七歪八的,看来老师并不强调被罚者的上身不准动。但是个个都是脚跟靠墙报的。由于是面朝着运动场,可以看到孩子们的神态表情,有作鬼脸的,有大声同朋友打招呼的,还有乘老师不注意伸脚伸手捅一下旁边人的。看起来个个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没有一个面带愧色的。看那神色,就像是一伙随时准备上场的替补队员。
到学校办公室办好提前领孩子出校的手续,再到教室里找到矿矿。走出教学楼时,课外活动已经结束,孩子们也已回到教室去,那排站墙根的孩子也不见了。我问矿矿那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在课外活动时打来打去呗。还有些是上课时惹的麻烦。老师会给你一个不让参加课外活动的惩罚。"
我对那种站的姿势感兴趣。
矿矿告诉我,那d4做"stand on the o"。"ego"是一种膨胀的自我,"o"与人之本性共在。它表现为过分的自负和过多的自我中心。个性的过度发展,会衍生出"eso"的膨胀。孩子在成长的过程所表现出来的非社会性行为,例如,不遵守课堂纪律,不听从老师的指导,打架,等等,其实都是"o"膨胀所致。要矫正这种非社会性行为,扼制"旺p"膨胀是非常重要的措施。因此,惩罚的根本目的就在于扼制"o"的膨胀。
在美国的电视、电影、小说及各种文艺作品中,这个可怕的"ego"就像个惹是生非的魔鬼。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描写:当一个人处于两难境地时,特别是处于"天人交战"的道德选择中,往往会有两个象征性的小人出现。一个身穿白袍长着一对翅膀,另一个身穿红袍,头戴着两角帽子。穿白袍者是天使,是正义、道德和一切美好的东西之化身。穿红袍者则是魔鬼,是非正义、不道德和一切丑陋的东西之化身。英文把这个魔鬼叫做"aevil"。"aeo"膨胀导致的"自主行为"不是一个好的行为。当然,那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选择投降或反战的日本士兵、德国士兵、意大利士兵所采取的独立的——af意识行动,却是值得鼓励或称道的。
这就是"selfesteem"——一把双刃剑。
在美国,一般的观点都认为孩子自我膨胀太多,因此,学校对孩子的惩罚也多是以扼制孩子们的"ego"膨胀为目的。不像我们中国那样,惩罚只是一种手段,道德教育才是根本目的。美国学校对孩子的惩罚,有时只要是能达到抑制"eso"之目的,甚至不惜伤害孩子的自尊心。
显然,那位自然科学老师创造的一系列惩罚学生的方法,目的是抑制孩子的"ego"。最有代表性的是她叫犯错误的孩子当众大声承认自己的错误。"当众削面子",让学生的自我受到损伤,感到"不好意思",而停止继续犯错误。在课外活动时间,罚站墙根,罚留校,给家长打电话,还有罚不让吃午点,甚至在墙上画一个小圆圈,让孩子把鼻尖顶在小圆圈内,直到老师"解放"你为止,等等,无一不是以抑制孩子的"eec"为目的。
福兰莫小姐是矿矿小学五年级时的数学老师。在五年级以前,美国的许多学校一般是实行"hornerooteacher"的教学制度。
我在前面谈到过,这种家庭教室的特点是由一个老师负责孩子的各科教育。老师就像一个大家庭的家长,去熟悉、了解每一个孩子的个性和需要,而孩子则不必去适应不同的老师和环境。作为一种从家庭向学校的过渡,这种教学制度对刚刚从母亲身边走出来的低龄儿童很有好处。孩子们能在较自然的环境中进入学习的阶段。一般来说,从五年级开始,学校有了分科的老师。这种教学制度较像中国的普通中、小学了。英文。数学、自然科学、音乐、美术都有专科老师。但学生还保留着自己的家庭教室和自己的home
room teaher。不过,此时的home room teacher一般只担任一门课,有些类似中国的班主任。再往后,从六年级或七年级开始,学校就开始实施"走课"制。尽管,每个学生还有自己的家庭教室和自己的horn-。teacher,但那已是不很重要的了。每天到学校后,首先去家庭教室报到,home
room teacher(班主任)会到教室里察看。然后孩子们根据各自的课程安排,独自到不同的教室去上课。
福兰莫小姐是矿矿的第一个数学专科老师。她刚从大学毕业,矿矿所在的那个班,可能是她工作后接手的第一个班。这些刚从四年级上来的孩子,还不很习惯每天有几个不同的老师来给他们上课。福兰莫小姐很年轻,性情急躁,加之缺少对付孩子的经验,轮到她上课时,教室里总是乱成一锅粥。在那几个最捣蛋的孩子中,矿矿也算一个。
福兰莫小姐上课的第一天,矿矿给老师出了一道几何题,名为请教,实为考考老师。此时矿矿虽仅上五年级,但由于美国学校数学教学进度非常之慢,矿矿的数学已自学到初中的几何学,而班上的同学还在算乘除法。这样,众目暖暖之下,福兰莫小姐很认真地回答了矿矿的几何学问题。矿矿的评语是:答案对了,但证明的过程有问题!
其实,矿矿又懂得多少几何,充其量是老师的证明过程与他的不太一样。不过在不少同学的心目中,矿矿是他们班上的数学权威。如果矿矿说不行,那这个老师一定不行。
于是,孩子们就想着法子同她"玩"起来。老师要求每天要带红笔来上课。有几次,矿矿忘了带红笔,福兰莫小姐给了矿矿惩罚。有一次甚至给了他留校半小时的惩罚。有几次,矿矿和他的小伙伴们商量好设陷阱去"装"老师:故意大声说忘了带红笔,等老师准备给他们惩罚时,才假装突然发现红笔在书包里。弄得福兰莫小姐头疼透了。
有一天,福兰莫小姐想出了一种新的惩罚方法,就是让犯错误的孩子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黑板的一角成了调皮孩子的公告栏。哪个不听话,犯了错误,对不起,请上讲台来,当众把自己的大名写在黑板上。若再犯,在名字后加一个勾。一天中得了三个勾,对不起,放学后别回家,留校半小时。
这一方法一开始就不灵。上讲台写名字,这种出风头的事,对那些极想成为众人注意中心的孩子犹如瞌睡碰上枕头——正好上台"表演"一番。
有一天,矿矿也被罚上讲台写名字。他慢条斯理、一笔一画地在黑板上写了他的中文名字。
福兰莫小姐和全班小朋友莫明其妙地看着黑板。
"嘿!矿,你画的是什么呀?"
矿矿得意地解释道:"这是我的名字呀!中文的。"
我是事后从老师那儿听到这事儿的。回来后,我批评矿矿。
他却拿出一副争论白马非马的架式来,煞有介事地说:"福兰莫小姐只叫我写名字,她又没讲清楚是写英文名字,还是写中文名字。"
中国的教育界有一种说法,惩罚不是目的,只是手段,目的是教育人。因此才有"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这一说。教育就得说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为什么对?为什么错?力求做到不但使之口服,更重要的是心服。
美国学校这种以扼制"ego"膨胀为目的之惩罚方法根本不注重说理,甚至根本不说理。什么是错?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就是错。为什么错?对不起,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就是错。学校的规章制度一开学就人手一册,该惩该罚一条条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既没有争辩的余地,也没有什么耐心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惩罚就是惩罚!就像现在国内的许多交警罚违章车辆一样,罚款就是罚款,指出哪一章哪一条,照章办事,按条罚款。通也得通,不通也得通!哪里还有什么思想工作要做的?
对美国学校的惩罚形式和动机,我有一个认识的过程。开始,无论是对惩罚的形式和动机,我都很反感。我对我的教授们以及我的同学们介绍中国式的惩罚教育的形式和目的,他们中的不少人都点头称是,特别对"家访"这种美国学校没有的形式,更是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现在,尽管我对美国学校对学生惩罚的简单、粗暴甚至不惜伤害孩子的自尊和人格(如让犯错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午点,让孩子的鼻尖去顶墙上的圆圈,等等)仍有自己的看法,但我也慢慢地理解到,这种惩罚方式与美国所推崇的个性教育看似冲突,实则有一定的内在联系。
说理、教育都是外在的东西,调动自我才是根本。老师苦口婆心的告诉学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为什么对?为什么错?如果学生听不进去,就全部是白费功夫。
以扼制"o"膨胀为目的的惩罚就简单得多。是对是错,翻条文。不理解吗?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其结果是,调动学生内在因素,让孩子真正从自己心里去认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j从教训中学会社会法则。自己改造自己?
看美国人管教孩子,"放任自流"一词会立即蹦到你的脑子里。
我们刚认识阿莱希欧博士一家时他们才有第一个孩子,名字叫泽克。后来跟阿莱希欧博士一家熟了,我们大家都用阿莱希欧博士的呢称"海琳"称呼她。那天我们在学校的冰球馆看打冰球,正好同他们一家坐在一起。当时泽克才一岁多,金发碧眼,像个小金丝猴。冰球馆里的温度很低,一进到馆内,妻子就忙不迭地让矿矿穿上早准备好的长袖外衣。儿子很不情愿,扭来扭去地反抗着。妻子连哄带压地硬是让矿矿穿上了外衣。
儿子指着海琳怀里抱着的泽克说:"看,他那么小,为什么他不用穿外衣。"
泽克穿着件小短袖,衣服太短了,半个小白肚皮露在外面。泽克的小脸青青白白的,两条青鼻涕挂在鼻子下。
妻子捐了指泽克,对海琳说:"你不觉得他可能冷吗?"
中国人对旁人的孩子往往是关照有余的,并不大想到这关不关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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