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烦恼,不行
就算放弃了在家族的地位,他总不能让父亲软禁在宁罪那种人的眼皮底下,无论法子,总要把人救出来
回到府中,忽然有人传信,让他去雾溪林。
雾溪林——流毒的住处。自从宁罪回来,就将雾溪林封死,不准人随意进出,等于变相的把流毒软禁了
云岭一听,再也坐不住了,慌忙前往。在正门时,看到了宁罪的身影,瞳孔顿时一缩。
宁罪的长相非常富有特色,不同与端木家族的英俊逼人,气势威猛。他的五官非常和谐柔静,气质高雅中带着使人亲切信赖的安宁,身材颀长,偏瘦,但举手投足,又充满了力量与韵律的美感。
简而言之,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子。
如果忽略他额头明显的“罪”字,以及他一系列排斥异己、心胸狭窄行为的话。
“小五,你能想明白,我很高兴。”
宁罪轻轻拍了一下流毒的肩膀。
云岭看到了,差点忍不住——在他看来,宁罪跟毒蛇没两样,这种身体上的碰触,会不会中毒?
“嗯,就是小八哪里,也由我去负责说服他。”
流毒的说话声音,平平常常,丝毫不像是被软禁后的愤怒、恼火。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放心吧”
“唉,希望他能跟你一样开明。”
宁罪说完,淡笑看了看满脸紧张、警惕的云岭,挥挥手,那些隐藏在雾溪林的人全部且无声息的退下了,将空间留给父子俩。
云岭见人走*了,连忙冲过来,“爹,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
流毒缺乏对儿子的爱心,径直转了轮椅回到游廊上。
云岭早习惯了父亲忽冷忽热的态度,靠近推着轮椅,心中充满了喜悦。
太好了,父亲没有事权势,宁罪想要,就给他吧
可怜云岭再怎么聪明过人,也决计想不到,自己父亲、丰城、宁罪,争持的从来不是家主的宝座。
而是……
……
夜晚,星辰寥寥。宽大的夜幕罩着整个大地,除了几盏灯火,仿佛把一切的光明都掩盖了。流毒呆坐在廊檐下,望着院子的四角天空,眼神凄迷流离。
换了别人,都可能有偶尔的发呆、出神。可这种事发生在冷静克制,最攻于计算的流毒身上,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爹,该吃药了”
云岭像往常一样服侍照顾着多病的父亲。
而流毒,今日却呆呆的望着黑糊糊的药汁,愣了好一会儿。
半响,才迷惘的说,“我讨厌他。”
“从记事时就讨厌他。因为他长着一张伪善、做作的脸。明明工于心计,却表现的落落大方;明明残忍跋扈,却总是顶着一张‘宽容、大度’的脸四处博得别人称赞。他比谁都狡猾,比谁都自私,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穿他的本质?”
云岭定了定,才想到父亲说的是——宁罪。
可不是吗?宁罪的外表,跟他的邪恶内心差别太大了也不知以前的人是怎么认定他太过善良,以至于被老爷子厌弃。
光是善良,缺乏做家主的杀伐决断,老爷子至于把人赶出家门吗?
认真的想了想,云岭肯定的说,“他太会伪装自己了”
可流毒不需要他的回答与认同,仍旧迷惘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叹息的回想着他与宁罪的“兄弟恩怨史”。
“他从小就会讨人喜欢,一样的话,一样的事,他做了,谁都说好。我呢,只有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会被人看见。我讨厌他,讨厌他的笑,讨厌他身上的气味,更讨厌他用‘兄长’的名义关心我。我偷偷在他的饭菜里下恶心的虫子,把他给外人的信笺恶作剧的改头换面,老爷子交代他的事情,我就故意使坏。他越是想照顾我,我越是跟他做对。”
“他不是善良吗?不是最会照顾弟弟的兄长吗?我想尽法子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我想看他勃然大怒,看他再也伪装不了……”
“可从小到大,一次也没有他没有对我发过一次火,没生过一次气。无论我做了……大逆不道……无法容忍的事情。”
流毒说到这里,有些颤抖。
云岭终于明白了,父亲不是在与他商谈,而是在诉说他心中埋藏多年的……情绪?
他很高兴,因为流毒智慧绝顶,是端木家族少有的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智慧闻名天下的人。他崇拜自己的父亲,自然也愿意倾听多了解。
“后来,小六来了。父亲把他领来,就说了一句,‘你弟弟,照顾好他’。他就像对我一样每日衣食操心。小六活泼,爬树打架,调皮捣蛋,甚至把泥巴往他身上丢。”
“当初我就在旁边看了,心理觉得很快活。可他……还是没有生气,仍旧耐心细致的教导他。”
“后来小六变了,变得特别粘他,人话也不听,只听他的。我再想从中挑拨,也挑拨不成了”
“再后来,有了小七……”
“他们都喜欢他。”
“我很苦闷,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慧眼,看穿他的恶劣本质——他这么容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难道只是为了隔了一层肚皮的兄弟?太可笑了他一定另有所求。所以,我做了更多的,足以让人怒发冲冠的……”
“……抢了他的女人,一个别人送给他,非常得他喜欢的歌姬。那名歌姬长相甜美可人,又善于鼓瑟**,我趁他不在的时候……”
云岭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这种关于父辈之间的……他一个小辈听了,不太好。
可流毒仿佛没有意识到,仍旧神情迷茫,“那时,我就像疯了,蠢得直接找上去,告诉他,你的女人我睡了。”
“我以为他肯定气怒交加,对我不是拳打脚踢,也至少跟我划清界限,再也不会伪装成好哥哥的模样。”
“我又错了。”
“他竟然惊讶的说,‘你喜欢?小五,你怎么不早说?’然后,直接把人送到我的房里。”
“我抢过他那么多东西,唯有这次无法心安理得。”
“他是坏人,对不对?”
“呃……”
云岭为难了。
就他所听到而言,毫无疑问,自己父亲是充当不光彩的角色,而宁罪……却是一个对弟弟无比宽容大度的好哥哥。容忍弟弟的所有挑衅,以及刻意的伤害。
“怎么了,你说不出话来了?”
“爹,我……”
流毒仿佛也失去了谈话的意思,摆了摆手,喝掉已经冰凉的药汁,深深的叹息一声,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也罢,做我的哥哥,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任何要求。既然这是他唯一的心愿,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在将轮椅掉头转回的时候,流毒的声音低到不可听闻,
“那个歌姬,就是你的生母。”
云岭原地石化了。
————————————————
宁罪从来不想做家主。
这是几个兄弟之间都知道的共识。
流毒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总结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觉得自己确实亏欠了太多,终于答应帮助他宁罪成心愿。
他亲自去劝说端木丰城。
而丰城也不需要劝说,他不像流毒,花了二三十年去试探宁罪的底线,试图挖掘宁罪的本性。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小九。
“可以。只要小九能从闭死关中出来,我都答应。”
这是郡首大人唯一的要求。
与宁罪不谋而合。
要说宁罪的几个弟弟,估计最最疼爱的,就是从小聪明懂事,不调皮给他添麻烦的端木凌天了。
站在锦春园的门口,宁罪望着萦绕不去的雾气,花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进了去。
等待的时间没有多久,端木凌天就跟宁罪走出来了。
郡首大人的心事总算落下,就算知道宁罪把小九打发去了冰雪神宫,也不在乎了。
至此,端木府留守的艾疯、流毒、丰城,全部站在宁罪的一边。
宁罪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老院——清河府据说最神秘的地方,高手云集,静儿第一次探访,差点被抓住。
刚刚摆下阵势,负责看守老院的几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就出现了,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发生似地,深深叹口气,
“二少爷想要开启石牢吗?我等只是受恩德,不得已守护在此,若是二公子以家主之位下令,我等不得不遵从。只是,还要问一声,三小姐,你?”
“二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艾疯轻柔的回答。
“五公子?”
流毒点点头。
“八公子?”
郡首大人侧过头,“以二哥的意思为先。”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