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8226;冯!你好大的狗胆!敢让天降奇石?好,老夫先废了你!那些恐龙的死活于老夫何干?”
“李岩岩啊!”
宝光上人顿足摇首,长歌长哭,势若疯虎。
很吓人。刹那间他就抖掉了浑身的尘埃——哪怕那是十一亿年来沉淀下的厚重——宝光上人嘶声吼叫着乱七八糟的句子,手舞足蹈;一动,黑袍就破裂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像无数只漆黑地蝴蝶乱飞。
举手投足,出了大乱子。
无底洞塌方,碎岩和着冰雪、轰隆隆地乱落如雨,转眼就填满洞穴——火星地北极跟着全面塌陷,陆沉!
冰原咔咔地响。触目惊心地龟裂开来,每一道缝隙都清晰地张大了黑洞洞的口,要吞噬所有。
洞底,和尚跌坐倒地;九环锡杖深深地插进地面,佛光一盛,立刻在宝光上人吼出地声浪里变得奄奄一息,照不亮身前三寸。无边的黑暗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李岩岩一手握紧了本子,另一只手匆匆地抓住九环锡杖。他在满心的骇然中看见自己的身体被冲击波吹成了水平。如同屋檐角上勾住的一叶飞蓬,在空中虚悬。
四周,堆砌石屋的石块已经散乱解体,却似乎被一股无上的大力拉回来固定住,维持着脆弱地平衡。
几年前,李岩岩在本子上写过:“没有谁能伤害到我,域外天魔不行。妖怪不行,恶鬼不行,猛兽飞禽不行,白云真人和他的徒子徒孙也不行,凡被我写出来地东西都不行。”幸亏有这一句——当李岩岩刚发觉自己的胳膊疼得几乎脱臼,要在冲击波里放手,翻滚着摔出去狠狠撞上墙壁的瞬间,白烟腾起。
透过紫红色的汉服。浑身冒烟的李岩岩重新站直了,他毫发无伤,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跳到了嗓子眼。
赤身裸体的宝光上人怒吼着——他语速提得很快,吼声变成尖利的嘶叫,听不清内容;但……每一声嘶叫。都让天地变色!
被填实了地无底洞一刹那就重见天日!
冰雪、土壤、石块……卷成了倒流的瀑布,轰轰烈烈,直冲九天!宝光上人一抬手,火星的北极就爆炸了千万个雪色的礼花。
无底洞洞底的石屋显露出来,周围已是平地。
和尚的九环锡杖插不住了,拔地而起!撞上石屋的屋顶又弹回来,成了“弹子球”球台里的弹子,在石屋里乱跳,划出无数道诡异地金色轨迹。
谁说佛法无边?和尚也坐不住了,他不愿蹈九环锡杖的覆辙。苦着脸。低头抱住了岿然不动的李岩岩的腰,紧扎马步。
——李岩岩则彻底变成了一个烟囱。
白烟升腾。拱出石屋屋顶的缝隙久久不散,直直向上;遥遥地接上了火卫一。
李岩岩在烟雾中苦笑。
很明显,宝光上人的心境还沉浸在时光长河里某个不知名地角落,他完全认不出面前的生死大仇,甚至认不出那个本子。
从宝光上人先前的嘶吼,李岩岩多少听出了点儿东西——且不论三叶虫和剑齿虎,宝光上人还喊出了亚特兰蒂斯王国的祖宗的名字。
天降奇石,好像恐龙灭绝的真相也大白天下了。
李岩岩不是古生物学家。他明智地过滤掉了有关“猴子”和自己的祖宗的事,装听不见,也不去思索时空中的蝴蝶效应、外祖父悖论等不可能琢磨清爽的问题。
这一刻,李岩岩地头脑极为清醒:万事不关心,当务之急就是杀人。
不该来火星!像杀刘亚文那样结果了宝光上人才是最佳方案——冷清孤寂地光阴足以偿还?屁!死了的仇人才是好地仇人!
他反省自己的优柔寡断,但手上动作绝对不慢。趁宝光上人犯老年痴呆症,“仁者无敌”的鸳鸯刀足以把这妖怪的大好头颅顺着白烟削出大气层,给火星再添个卫星!
阴谋阳谋、机关算计,心里的谜团……统统见鬼去吧!
朦胧的白烟里递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
“叮”。
一声轻响。
然后石屋里清晰起来。
和尚还搂着李岩岩的腰。
吊影真君“挂”在墙上,四处乱飞的九环锡杖从诡异的角度洞穿了他的小腹,带着他的身体后退,插进石缝里卡住。在刚才宝光上人呆呆地调动天地之威的声势里,他避无可避。
停了。世界安靖了。宝光上人胡乱的嘶吼戛然而止——围绕李岩岩一身的白烟也已经散尽。
鸳鸯刀白练也似无坚不摧的刀光凝固在宝光上人脑袋旁边太阳穴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再也不能前进一丝一毫。刀锋被两支苍老地手指轻轻、牢牢地夹住。
宝光上人就在石头椅子上,坐得很稳,他眨了眨眼:“老夫想起来了。”他的声调一下子变得非常宁静,非常遥远。
“老夫想起来了。”
宝光上人又重复了一遍,但这跟之前完全不同。他看着李岩岩,目光的焦点很清晰,甚至还带着一分慈善与祥和;可是李岩岩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在宝光上人的眼里。整个世界别无他物,只有李岩岩。
李岩岩不敢确定是否是因为鸳鸯刀的锋锐让宝光上人重新体会到了三年前——十一亿年前——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从而令他彻底苏醒。
他只感觉到拿刀地手很沉。
沉甸甸的恐惧立刻攫住了李岩岩,在宝光上人似乎不含恶意地清澈目光里,他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恐惧。
李岩岩的脑海里飞速掠过了无数的场景:时候有过直面死亡的经历?韵城第一中学教学楼里,“恶鬼”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破墙而入?到小西山拜山,在黑洞洞的大殿面对域外天魔?黄海上空,飞机坠毁?还有……
李岩岩猛地明白了!自从得到本子,无论人生变得如何波澜壮阔惊心动魄。所有曾经地威胁都比不上现在——现在,自己已经被死亡“淹没”了。
“噗”,石屋崩塌。被宝光上人嘶吼的冲击波和无名的力量来回激荡、撕扯过的石块全都变成了灰尘,青色的、白色的……一下子塌落。
灰尘避开了宝光上人,“哗”地洒在李岩岩、和尚的身上;吊影真君也掉下来,按住了重伤的小腹低声呻吟。
天亮了,炽烈地阳光射透了火星桃红色的天空,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
“我会杀了你。”李岩岩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恐惧不能击倒他。
纵然宝光上人穿越时光长河。在逼近永恒的岁月里受尽苦难,李岩岩也绝不以为宝光上人拥有伤害自己的爱人的资格。
这没得商量。
李岩岩用劲,汗水津津地双手握紧鸳鸯刀——猛推!口中低吼:“宝光,去死!”然后一步踏空。
宝光上人手掌一翻,鸳鸯刀断。雪亮的刀锋在他的两支手指中间迸裂成纷扬的碎片,像是半空中飘起一场小雪。
仁者无敌?而宝光上人一身有天地之威——天地本来不仁!
李岩岩脸上一凉。咕嘟咕嘟的白烟挡住了他的视线——是鸳鸯刀碎成的“雪花”扎了一脸。
如果没有本子的设定给他护法,这一个踉跄就破相了。
“李岩岩,得天独厚啊……”宝光上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击出一掌,旁边阴错阳差受了重伤的吊影真君舒服地呻吟一声,脸上泛起红晕。伤势,好了。
搂腰的和尚捡回九环锡杖,掩饰不住眼神里地惊惧。
一刀不能奏效——是李岩岩意料之中地事,他做好了时刻遁入结界。往本子上挥笔疾书的准备。冷冷地注视着宝光上人。
“老夫想起来了。”宝光上人地笑容里充满讥诮,举起手来不动。慢慢地发问,“李岩岩,老夫历劫而回,可还是动不了你半根毫毛……你要杀老夫,也不必如临大敌这般模样。”
李岩岩哼了一声:“装!老年痴呆症好得够快的。”
宝光上人一愣,讥笑变成了苦笑:“千古艰难唯一死,托你的福,老夫何止千古?要死,也不那么容易。”
李岩岩没再答话,他已经在结界里了。“……难道老子就怕死了吗?宝光,你这是架势?有分教: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鬼也不信!”
本子在手。
用最快的方法,杜绝一切后患!裹一身宽袍大袖的紫红汉服,李岩岩端坐在结界中书案后,开始落笔。
——等你死了再说!
宝光上人的眼神清澈深邃,如湖如海,他看着李岩岩执笔的手,还有那个带来一切的本子,古怪的神情竟有几分得到解脱的欣慰……
“李岩岩,你以为老夫等你等的是?”话音还没有落地,宝光上人背过身去,摇了摇头。
李岩岩已经写好了:
“宝光上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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