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光上人很凄惨。
李岩岩等高空闲话,残云真人却没闲着,血雾翻涌,似一张凶神恶煞的大口,啃噬章鱼巨怪。
乾坤弓跌落海中,宝光上人唯一能做的,只是将那四条触手大肆挥舞,带动狂风,好将血雾吹得远些;但血魔本体似雾而非雾,夜半不来,天明不去,一旦化显,又岂是风吹雨打就能折损?
转眼间,海面上拼了老命乱舞一气的四条触手,已去其三。
每一条都像最初,被吸干jing血,零落漫天飞灰;血雾却似得了大补,愈发浓艳起来。
和尚将定海珠投下,宝光上人的八条触手有三条钉在海里不得动弹,再有法宝也拿不出,如今……就是仅剩了一条光棍!
不愧三海水族雄主,宝光上人的表现也颇光棍,山岳似的大脑袋上,一双眼睛透出决然的目光,并不求饶,不遗余力地负隅顽抗;他这副模样,在血雾中传出来、一直不停止歇的狂笑声衬托下,倒显得悲壮。
“阿弥陀佛……”和尚宣声佛号,喃喃念道,“血魔相显,便要生灵滋养,这海妖以震天箭shè伤残云道兄,却激出血魔的凶xing来,怕是无可幸免了……”
虬髯侠又插口,不知怎么语气竟有几分尴尬:“和尚,俺也‘实不相瞒’一回,白云观里牛鼻子多,俺倒是就看着残云顺眼,许他是条汉子,他吃了底下那条章鱼……那也就吃了,俺……嗐!”
顿脚,虬髯侠憋红了脸,就沉默了。这该不是因为他还念着拿“章鱼烧”下酒,魔、道,正、邪,其间的分野、冲突,教人苦恼。
和尚也默然,半天才找到话说,先念佛:“阿弥陀佛,世间妖氛……”
偏这时伤痕累累的宝光上人竟吼起来,却接了和尚的话头:“和尚!你狠!老子输了!”
“这个妖氛啊……”和尚噎住,往下看,章鱼怪伤痕累累,半死不活。
还在吼:“可是和尚!你永远也别想拿走老子的大粪!”
众皆愕然。
连蓄势待发,要一口把宝光上人生吞了的血雾也顿在半空,狂笑戛然而止。残云真人的面孔在血雾中隐隐可见,神情大惊骇,大不解。
齐刷刷的目光就冲着和尚shè过去了——大家都纳闷啊:“大粪?好好的和尚,嗜好怎这怪异?”
和尚慌了,手足无措,委屈地分辩:“不是……小僧……这个实不相瞒……真的是没有……”
没有什么?
趁着众人失神,宝光上人破海而起!
亏他早将硕大的头颅全探出来,定海珠还在,困死了的却只有三条触手——他便生生将触手拔断!
逃跑。海面上出现诡异的场景:
一条巨大的章鱼,充盈天地的大脑袋底下就只剩一条触手,像个灰、白、褐三sè相间的氢气球带着一根扎口的长线,飘在离海面高不到百米的地方,落荒而走。
速度快,仿佛氢气球漏了气,“噗——”地一下就没了影。
天边传来恨意十足的吼声:“和尚你做梦去吧!刚才老子已经毁了洞府里的茅房!”
和尚想哭。
虽然都该明白此“妖氛”不同于彼“妖粪”,但……
这算说不清楚了。
李岩岩早已捂着肚子笑倒——回想本子上的设定,似乎没具体说明宝光上人的文化程度。
倒是虬髯侠反应最快,忍着笑喝一声:“个龟孙!想跑?”
身化剑光,大胡子顺宝光上人逃去的方向,一道白虹,直直赶去。
残云真人化身的血雾立即跟上,浑然不似雾气,血煞幽光,飞驰成电。
和尚站在飞毯一角,咧着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终于顿足大骂:“nǎinǎi的!”
飞毯就动了,在追兵最末,一样风驰电掣;和尚手握九环锡杖,抖开一团金光裹住飞毯,不教罡风漏入,身子挺得笔直,微微前倾——眉毛气得竖成了“倒八字”。
李岩岩离得近,就看见和尚表情极不自然,面颊肌肉乱跳,嘴里嘀哩咕噜,翻过来覆过去就一句:
“小僧要宰了他!小僧要宰了他!小僧要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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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追,几千里。
宝光上人舍命逃生,拿出“朝北海暮苍梧”的劲头儿,就想往光速上看齐,但毕竟身负重创,目标又大,地球规模下半弯的球面上都看得见,没有逃得了的道理。
虬髯侠和残云真人两道光华,一白一赤,一前一后,紧紧缀住,毫不放松;再后面,是和尚驾着飞毯,他也拼了——主要是被气的——带李岩岩、姜语竹、红娘子三个人,居然落得并不太远。
追上了。
虬髯侠化成的剑光到得早,恶狠狠“力劈华山”,一剑把臂山河,势如高天孤月悬,正砍到宝光上人一颗大脑袋中间,力沉劲狠,就听见“啪”的一声。
——说他狼狈逃窜的形象类似“氢气球”,却错了,分明是个“皮球”。
剑光陷进头颅极深,没劈开,只把“皮球”拍得变了形,再一弹,虬髯侠被倒崩飞出百多里地,一手持剑,一手挠头,愣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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