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他无动于衷。又响,仍不理会。再响,索性到厕所尿尿。第七次响起时,廖学兵按下接听键,叹口气说:“什么事?”
“兵哥,光头党约我们十点钟在朱雀公园讲数。”一个略带着懦弱的声音。
“我不是说没空嘛,你们自己上就行了。”
“但是,兵哥,大概七点的时候,小白哥被人砍伤了。”
“操!你们在什么地方集中?我去会会他们。”廖学兵噔地站起来,不能再做缩头乌龟,兄弟被人砍他还无动于衷的话,只怕混不了黑社会。最多花两个钟头,再赶回来抄讲义,拼着一天一夜不睡,到明天下午六点钟,抄出几本来应该可以勉强应付过关了。
“我们在公园西门,兵哥你尽快赶过来。”
“ok。”廖学兵慢慢收了线,“光头党周福原,你最好值得我这么做。”
公园西门入口,是一座仿古牌坊,四排柱,柱子上有纹龙图案,正中央的牌匾什么都没写。夜色浓重,凉风习习,草地上还有忽明忽灭的流萤。周围停了三十多辆摩托车,一群人或伏在车上,或蹲在地上,或依靠柱子,零零落落。中间一个身穿风衣的青年踱来踱去,点起香烟,怒道:“嘿!居然要装做被砍才能把他骗来,兵哥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风衣的背后,用毛笔写着犹如鸡爪的几个字:“朱雀桥以西,飞车党第一”。
这时前方出现几辆汽车,驶得又急又快,由远及近,随着轰鸣的引擎声,八道光束打在他们身上,强烈的车头大灯晃花了眼睛。“哧”的一声,轮胎在水泥地面拖出几道深痕,险险停住。四辆微型面包车门纷纷打开,跳下一群人。。
“呀,这帮秃驴来得真准时!”
微型面包车荷载七人,但这四辆车下来的人,起码有四十个,其中有一半的人剃着光头,在夜色下铮亮闪耀,仿佛可以移动的大号电灯泡。人群稍稍散开,围在中间的一个人又高又瘦,鹰勾鼻子,薄嘴唇,表情特别阴冷,浅浅的衬衫袖口隐约可见几道伤疤。他的脑袋刮得又青又亮,是一群人中最耀眼的明星。
“廖学兵呢?不敢来见我吗?”那人环顾四周,发话了。谁也没有动,站着的仍在叼烟,蹲着的仍在用树杈玩蚂蚁,只是大家用更嚣张更肆无忌惮的眼神盯着他,挑衅的意思明显得很。
穿风衣的小白缓缓走近他,两人凝视片刻,激烈的眼光私是可以擦出火花。相对而站,小白稍矮半头,脸蛋也略显稚嫩,气势上已输了他一大截。
“福原哥,来朱雀街撒野,胆子不小么?什么时候也弄了几辆破面包车,借兄弟玩两天。”小白说着毫无意义的场面话,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被比得弱了。
周福原一把推开他:“滚远点!这里轮不到你来说话,快叫廖学兵来见我。”推搡的力道很大,小白猛打了个踉跄,才勉强站住。
飞车党的人纷纷站起,纂紧铁棍和小刀。帮派里二号人物小白被瞧不起,就等于飞车党的面皮被人剥了。光头党们也做着势子,就等周福原一个手势,便要拼个你死我活。一时并不开战,双方相隔十来米远,都在叫骂,“滚你妈妈的,不长眼睛啊,敢找老子麻烦?”“兔牙成,你上次到老子罩的场子闹事,我今天废了你!”“王若雨你是不是胆边生毛了?”……
晚上十点钟,行人稀少,街灯拖长了他们的身影,静谧的大街回荡着一连串疯狂的叫嚷,尤其刺耳。大榕树上栖息的小鸟惊起,在树冠盘旋,呀呀而鸣,远处居民楼窗灯亮了,探出个脑袋,紧接着又缩回去关了灯。
他们都是实实在在最底层的小混混,并无一技之长,不愿吃苦耐劳,受当前社会风气影响,又因为自身性格的缺陷,或是出人头地的想法,渐渐的在街上乱混,成了一个个小组织,靠恐吓勒索拐骗盗窃度日子。他们无权无势,就连谈判也要在深夜到没人的公园,比起电影上动不动就是轿车别墅,出入酒店,混迹于上流阶层的黑社会,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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