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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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丽阳门外
    三月十九日普济、白石联军向雍扬城展开强大攻势。

    徐汝愚、云清虚、梅映雪、沈德潜、刑坤民、梁宝、万嵘、梅立亭、沈冰壶等一干将俱站在北城丽阳门的二屋歇山顶重檐城楼之上城楼距城下高达十六七丈将远近十里原野尽收眼底个个面如死灰。

    鼓声雷动号角齐鸣公良友琴北营六万精兵倾巢出动向丽阳门压来。远处旗帜处处飘扬兵刃、甲胄折射的寒光在沟渠纵横的东海平原上汇成里许方圆粼光海洋天上娇阳为之夺色。

    两队各二千精骑从大军中分驰而出旋复来到城前五百步第二沟濠前分驻左右。

    敌北营分为三列徐徐向城下逼来各列先是百余辆弩箭车、拒马车再是长矛手后是短刀手、弓箭手依次踏足前进整齐划一大地隐隐震动六万军士挥动旌旗呼喊声汇成一片声音的海洋气势夺人。

    大军之后乃是辎重营百余架攀城云梯车、三十余架抛石弩机、百余辆洞屋车、巢车、冲车、二十余座高达八丈的攻城楼车、十余座巨型壕桥车让徐汝愚头痛不已。

    雍扬城大多抛石弩炮俱被毁于泰如城下只余二十余架三百步距十梢抛石弩机一齐隐身在丽阳门城楼附近的城墙内侧守城器械最值得依赖的便是三百余辆弩车。

    云清虚指着敌中军众人拥护在中间的那人说道:“他便是公良友琴。”徐汝愚凝目向远处望去见他面容古挫上唇满是浓密的短髭一双炯目丝毫不受五百余步空间的影响直看向徐汝愚的眼中。

    徐汝愚知他玄功之深湛高于自己不止一筹乃是与陈昂、伊周武同一级数的高手。若非云清虚早就告诉他徐汝愚怎么也看不出他已过花甲之年只见他浓眉愁聚不展可知宛陵军在别处连连得手。

    阴维秀赫然就在公良友琴身侧见敌阵中未竖许伯当的帅旗这才肯定白石许伯当实是公良友琴的属下。

    忽的五座巨型壕桥车从后推出架在雍扬第二道护城濠上依旧是骑兵先行后是步兵推着弩箭车、拒兵车越过沟濠巨型攻城楼车过壕桥时的轰然车辙声使众人听了如同那车辙碾在自己心头一般个个面如土色呼吸紧促。

    阴维秀将着数十骑驭马来到城下二百步处扬声道:“若不想落个城破灭族的下场开门献降吧。”

    徐汝愚挺身站出哂然笑去道:“阿秀还记得齐川城下如何开口向我求饶?”

    阴维秀早看见徐汝愚却不想他出口相污气急道:“我何曾向你求饶”

    城头守军见他应答哄然大笑“阿秀阿秀”的叫唤起来。

    阴维秀自负聪颖过人牙尖嘴利却三番数次受制于徐汝愚血气翻涌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冷声道:“你莫图逞口舌之快待我大军攻破雍扬我阴维秀将你挫骨扬灰。”

    徐汝愚道:“齐川城下我六百精骑破你二万精兵现在我有四万精兵又怎会惧你六万匪兵你若觉得当海盗没有前途挑明月楼正缺一个小厮给你月银一金可好?”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待我攻上城楼自有你哭的时候。”

    徐汝愚取过身旁军士长弓跃身站在墙头拉弦搭箭气机遥锁二百步处的阴维秀喝道:“你若能再上前一步我便承认你有胆攻我雍扬。”

    虽然前后拥护着数十骑阴维秀却感到单身一人独存荒野那蓄满徐汝愚心神的一箭破过虚空直压在自己眉间只需自己一动气机牵引便会引他的杀机实没把握避过那支破空之箭。阴维秀蓄势欲接那箭不料徐汝愚将长弓一抬那箭射向长天破空烈响声传数里充塞耳鼓阴维秀闻之骇然失色暗道:他修为如此之高。

    徐汝愚哈哈大笑道:“你连一步也不敢前进还吹什么大气攻我雍扬?换你野爹公良老儿来做说客我正愁今日无事与他聊聊。”

    阴维秀见他胡嚼蛮缠偏偏让自己无从反驳心神一激蓄足的丹息不及泄去回攻心脉“扑“的喷出一口鲜血染红雪白骏。

    徐汝愚“哇”的大叫道:“真是让我说中公良老儿真是你野爹。”

    阴维秀手指徐汝愚道:“你你…”不待说出一句话又一口鲜血喷出在马上晃动数下一头栽下马来。

    徐汝愚又抽一箭向坠马阴维秀射去敌卫护挡不及那箭正中背胛激起一蓬血箭。

    梅映雪冷声道:“你的箭术怎么这样差劲?”

    徐汝愚郝然一笑退回城楼。

    徐汝愚与阴维秀对话都是运足丹息攻守将士莫清晰听见又见阴维秀吐血坠莫不认为徐汝愚所言是实。守军士气大振哄然高呼响彻行云。敌军却敛声不出刚刚夺人气势不复。

    公良友琴见此情形扬声道:“徐家小儿你若有胆量下来与我一会。”

    徐汝愚道:“我在城头已置下酒宴你可有胆量上来喝一盅?”

    公良友琴知道自己辩才比阴维秀更是不及再出口徒然遭辱遂闭口不言下令让各军依计行事。

    十座高达八丈的攻城楼车在偏离城楼东五百步处、离城墙三百余步处五座一组的聚集在一处停止不前。

    沈德潜惊道:“公良友琴要建高台。”

    万嵘问道:“建高台有何作用?”

    沈德潜是世家阀主军事素养怎是万嵘这个帮会出身的统制可以比拟的。

    徐汝愚侧身问梅立亭:“楼车正对城墙多少步?”

    沈德潜大概听说过徐汝愚不识远近的毛病抢先说道:“三百五十步开外城内抛石弩只射程只有三百步四百步以上的抛石弩俱毁在泰如城下了。”

    徐汝愚道:“如将抛石弩置在城头射程多远?”

    沈德潜答道:“可达三百六十步可是抛石弩拆卸不便还未等安装停当贼军强攻此处城墙如何是好?”

    云清虚道:“贼军以楼车为骨架筑高台其下定会填实土石城中抛石机置在城头虽说可达三百六十步是对其地面距离而言勉强可击中高台根部却击不中高台顶端。”

    徐汝愚点头道:“雍扬城高五丈抛石弩射程只及三百步敌高台至少八丈以上置四百步抛石弩雍扬只有挨打无法还手的局面。然而雍扬城坚墙厚他欲用抛石弩破墙而入想也别想终了还是要驱人夺墙。他采用战法极可能用抛石弩高处打压逼离我守军离开那段城墙敌攻城兵迅接近城墙登城之后再与我守军死战。”

    沈德潜道:“这倒不怕我令人将那处登城道封死再于那处城墙暗藏百辆弩车让他登城贼军有来无回。”

    刑坤民讶然道:“贼军还有十余辆楼车上置弩车高达八丈我守军岂不是尽失坚城之险?另外高达十丈的巢车每辆置十人百辆巢车共可一千名长弩手啊……”刑坤民想到敌军厉害处遏口不语面如土色直望向徐汝愚见他神色自诺暗道:他亦想到此处却依旧谈笑风生面无惧色是他心有定计还是故作泰然?

    城中众人俱想到贼军厉害处呆然望向徐汝愚。

    沈德潜说道:“敌军若真是如此从三百五十步高台置抛石弩至三百步置神机强弩车再至二百五十步巢车置千余长弓手高处压制、打击层层铺开加之普济匪军战力强于我守军太多我雍扬实无良策对应。”

    众人听他这这一分析俱明白公良友琴战术厉害之处不由心旌摇荡心中生出大事不妙万事需早作安排的念头。

    徐汝愚笑道:“战术之要形人而使己无形公良友琴征战一生战法却还只落个小乘不值一提。他将高台建在那里战术意图暴露无夷梁宝去请水如影来为众将扶琴助兴看公良友琴今日如何损兵折将。”

    众人见他如此心中疑惧虽说未能尽数除去但也安定不少俱想:但愿青凤将军威名不虚。

    梅映雪多少能看出他有点虚张声势却知他现在做法再是正确不过将领战志不坚又怎能让军士奋勇杀敌凭这样心态守城如何能守得住。

    贼军果如云清虚所料的那般以五座合在一处攻城楼车为骨架填以土石半日功夫两座高达八丈六丈见方的高台赫然呈现在雍扬众人面前。

    北城第二道濠沟悉数被敌填平公良友琴已在丽阳门东里许距城墙六百步处扎下大营。

    东城、西城也各有一万五千敌军压境加上敌军留守本营的军力公良友琴已在雍扬占战场投入十一万余人的兵力看来他对雍扬势在必得。

    并且公良友琴以点破面凭借优异雍扬许多的攻城器械凭借普济盗强于雍扬许多的战力强行突破雍扬坚城的战法实属高明之极。

    徐汝愚看着众人信任混杂期待的眼神强迫自己装作胸有成竹的自若神情。

    徐汝愚低声对梅立亭说道:“你派人让梅爷、江爷调派二百名精锐好手来北城。”

    又对梅映雪说道:“血惺之战势在难免不知映雪姑娘用什么兵刃?”

    梅映雪冷声道:“我在城楼里看看就行。”

    见她拒绝心中为不能得到这位绝世高手相助略感遗憾心想这便是静湖传人的作风吧哪怕此战关系到她梅家的生死存亡悠然轻吁道:“也好。”说罢远眺苍茫的原野在枯黄中迸出的点点青色已连绵一片心想:此战早日结束还能不误农时不然今年百万流民不知又要饿死几许人啊。

    “铿”然划弦声起“铮铮”数响如挑在心间水如影轻抚古琴闲静如水对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大军视而不见月江潮铿锵征伐之声铮铮纵纵激烈响起来万军攒动的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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