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露出了诧异神情,随即说了一句怪话:“我不知道原来你戴眼镜。”
“也许,”我打趣说,“你也该戴副眼镜了。”
她顿了大约一秒钟,然后说道:“我现在就戴着眼镜。”
这个我一直爱着的女人,这个我当年不用戴眼镜时令我一见钟情的女人,以前是不戴眼镜的。在那第一个永不能忘的时刻,她有一头褐色的头发,腰围只有46厘米,皮肤洁白无瑕。而在那次令我神魂颠倒的初瞥中,她以近似浑然着迷的眼神望了我一眼。所有这一切,都在我永恒的初恋记忆中永世不忘。
现在,我发现她的头发已掺杂了灰丝,她的腰小心地藏在没塞进裤筒里的衬衫下面。
但是相爱的夫妻之间是有默契的。我们同意彼此修正对爱情的看法,以一种宽厚的眼光互相看对方。
“在我心目中,”她说,“你是没有戴眼镜的。我不能想像一个戴眼镜的你。”
的确,我也不能想像一个戴眼镜的她,我看不出时光流逝的影响,也看不出上的变化。她仍然是个24岁的小精灵,站在我们办公室鸽笼一般的信箱前面踌躇了很久,然后以绝对诚恳的态度转过身来问道:“我的姓名是什么?”这些印象都历久而弥新。
“你认为怎样?”我问。
“什么认为怎样?”
“我说的是,我们彼此都不能想象对方是戴眼镜的,”我说。她永远不会错过取笑的机会。
“我们已经不再彼此对看了。”她说。
这也是我心里想说的话。
人在情感激动的时候,由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便会发生这种情形。我们常互相把一些事情硬加诸于对方;我们疯狂地互相保护对方的形象。我用她的名义送礼物给人,我代她找借口,没有人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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