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朱影龙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道,走到自己的主位坐下,看着眼前跪着的陈九酬父子,心中说不出的厌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俩一个德行。
“罪臣开封府知府陈九酬绑子前来向王爷请罪!”陈九酬拉着浑浑僵僵的儿子给朱影龙叩头道,声音有些颤抖,看来心中还有些害怕。
朱影龙冷哼冷了一声,既不说话,也不让两人站起来,“王爷,陈知府的公子也是不知道……”崔呈秀上前求情道。
“这么说,如果那被抢的女子不是本王的王妃,那岂不是任由他所为了?”朱影龙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指着跪在地上的陈和道。强抢民女,就一句“不知道”就完了,这还是什么世道,难怪明朝不亡国,这样的话居然是从一省之尊的口中说出来,分明是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用这样的人来治理国家,不亡才怪呢!
崔呈秀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忙补救道:“王爷息怒,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说陈知府的公子当时喝醉了酒,有些糊涂,这才做错了事情,还请王爷明鉴!”
朱影龙知道对方既然来了,自然肯定会想好了为陈和脱罪的借口,自己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与阉党撕破了脸皮,于是假装脸色缓和了许多,道:“此事当真?”
“王爷,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问一下跟小儿一起喝酒那……”陈九酬一听朱影龙语气中颇有相信的意思,忙抬起头来急切的解释道。
朱影龙心道,我把人都送到布政史衙门,你们还不早就窜供好了,我去问还会有别的答案吗?再说了,强抢王妃这么大的罪名,能减轻罪过,自然不会傻傻的将真实的事情说出来了。
“既然是这样,那请问陈大人,令公子的手下为何不去阻止他做下如此恶行,反而群起而上,不但打伤王府的主簿,将本王的派过去的几个侍卫也打伤了,这又是何道理?总不是所有人都喝醉了吧?”朱影龙不紧不慢的瞧了陈九酬一眼问道。
陈九酬额头上的冷汗直冒,初来之时还以为一个才多大年纪的少年王爷能精明到哪里去,糊弄一下,然后投其所好的,破财消灾就过去了,哪知道傻王爷并不傻,先是让自己父子跪了近一个时辰的地砖,再就是一语道破了自己编造好脱罪的理由,如果对方真的要治自己父子的罪,就算自己靠山再大都没有用,不由的朝崔呈秀打眼色,向他求救。
崔呈秀知道一些内情,虽然他也搞不清楚信王是真傻还是装傻,但是今天的表现看来是一点都不傻,还非常的聪明,身边除了一个徐应元之外并无其他人,看来并不是身后有什么高人在指导他,但是也不排除是徐应元教他这么说的,陈九酬毕竟是自己一系的人,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站出来道:“王爷息怒,这些下人不得不听主子的,他们也是为了自己饭碗着想。”
“这么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了?是不是呀,崔大人?”徐应元在朱影龙的示意下插进来问道,朱影龙这么做也是迷惑崔呈秀,让他误以为自己所说的话都是徐应元教他的,虚虚实实,让阉党自己头疼去好了。
换作是平时,徐应元的问话他连睬都不睬,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有些怀疑这个傻信王刚才的精明都是这太监徐应元末后搞的鬼,心中自然对徐应元的分量大了许多,忙道:“徐公公此言差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虽然说的不错,但是如果伤及别人或者触犯刑律则万万不行!”
“崔大人的意思是对这次强抢王妃的凶徒是严惩不贷了?”徐应元冷笑一声道。
“这个……”崔呈秀没想到徐应元的口才这么犀利,差一点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王爷,犬子真的是喝醉了酒,才做错了事情,求您开恩放过犬子吧!”陈九酬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拼命的护其周全。
朱影龙顿时手足无措,刚才的冷静和镇定全部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不时的朝徐应元脸上望去,似乎在向他求教。
崔呈秀将朱影龙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还暗暗得意,上次在梁园几乎什么都没得到,今天却得来不费功夫,傻王爷还是那个傻王爷,靠身边这儿年纪轻轻的阉人怎么能跟厂公斗,他浑然忘记了他那个所谓的厂公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阉人。心道,这下就算牺牲一个陈九酬也值得了,故意不理睬陈九酬的求救信号,但是不能不顾及陈九酬背后的人,假装道:“王爷,陈公子的确是喝醉了酒,色迷心窍才做出这等错事,还请王爷多多宽恕。”这句话名义上是说给朱影龙听的,说话的人却是面对着徐应元,可见崔呈秀已经把徐应元当成是拿主意的人了。
徐应元给了朱影龙一个眼色,朱影龙马上会意,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朱影龙脸色一沉道:“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如果从轻发落的话,本王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到时候本王的颜面何存呀?”
崔呈秀现在有九十九分相信眼前的信王还是以前的那个傻瓜信王,只不过身后有个聪明的太监,真没想到以前这个在宫中默默无闻的小太监居然深藏不露,回去要将今天在王府的所见所闻细细写下禀告厂公才行。
朱影龙自然乐得看到崔呈秀对自己的误会,就算魏忠贤不相信也无所谓,至少他们内部有了不同的声音,这对自己来说就是好消息。
陈九酬察言观色,也听出一点异味来了,再听到朱影龙说到“颜面”二字就知道事情并非没有转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道:“王爷开恩,九酬定当竭力报答!”
“嗯,本王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崔大人,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虽然事关本王,但朝廷刑律上的事情本王不便插手。”朱影龙站起来不理陈九酬父子和崔呈秀离去。
“陈大人,起来吧。”徐应元自然要将下面的事情完成,冷漠的朝陈九酬父子道。
跪了一个多时辰,而且刚才背后紧张的都湿透了,现在是又冷又没有力气,如果不是崔呈秀在旁扶着,陈九酬恐怕一下子就要栽倒在地,陈和还好一点,一来年轻,而且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知觉,估计给吓傻了。
“崔大人,陈大人留在开封怕不合适了吧?”徐应元微微一笑的问道,也不忌讳陈九酬就在旁边,经过这件事,陈九酬就是想留在开封也不太可能了。
“多谢徐公公提醒,下官明白!”崔呈秀认定了徐应元就是信王身边的那个人。
“请吧,陈大人,陈公子!”徐应元很不客气的对陈九酬父子下了逐客令道。
陈九酬也知道眼前这位太监能影响到信王的决定,自己父子能有现在这个结局也多亏有了这位公公,忙道:“多谢徐公公,九酬日后重酬!”
徐应元心道,你所谓的重酬要是到了我的口袋,恐怕自己也差不多要脑袋搬家了,跟我家王爷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次是你们父子运气好,王爷不想撕破脸皮,但是你们这身家恐怕差不多到我家王爷手里了,王爷正愁没有机会大大方方的建造影龙别苑,你们父子正好撞上了,算你们倒霉。
果然,半月后,陈九酬调离开封府,南阳县令何腾蛟调任开封府知府,陈九酬全部身家,以及在开封府刮的地皮全部都入了朱影龙的口袋,算上孝敬给徐应元的,折算起来足足有五十五万两银子,正好跟史可法跟他借的银子差不多,其余跟着陈和鬼混的几个富家公子哥,家里也相应的拿出一笔钱将人从布政史衙门的大狱中赎了回去,事情自然有徐应元去做,崔呈秀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
本来朱影龙打算让王承恩跟自己演这场戏的,考虑到王承恩是张皇后宫中的人,朱影龙不想牵连到在宫中处境艰难的张皇后,那个令自己越来越思念的嫂子,所以只好选了跟信王时间最长的徐应元,虽然他比较年轻,但用他更加能让阉党的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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