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即将关闭的钟声终于打响了,布鲁菲德才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书本上离开,尽管他已经阅读得飞快,但也只能把这本厚部头的著作看了小半,最大的收获便是印证了他原本的许多猜想,小收获就是学会了两个比较古老且偏门的中级海术。
他对蕾尼笑笑,将书籍推回给对方,说声“谢谢”。
蕾尼也回以一笑,淡淡应了句:“不客气,你真好学!”
布鲁菲德并没有看到蕾尼嘴角边逸出的嘲讽,他仍未从自己的海术世界脱离出来,微笑感慨道:“知识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它的美妙之处在于,没有人能把它从你这儿拿走。”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思绪沉浸在刚才那美妙的时光里。
蕾尼眼睛不禁一亮,这句话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自信,自身拥有足够的才华,那是无法说出,但她马上发觉自己凝视的目光会给布鲁菲德带来遐想,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发觉阿穆正站在远处的大门外,负手而立,仿佛是一位毕恭毕敬等待他主人离去的仆人。
她忙转移开这阵小尴尬,淡淡道:“你的朋友看起来对你有足够的忠诚,你们间一定发生过什么,才令这份友谊坚固至此吧?”
布鲁菲德望了眼阿穆,眼神里自然而然流露过一丝深沉和提防,微笑道:“蕾尼小姐,这可关系到他的**了。”
“那看来我不方便多作了解了。”蕾尼小姐如此说的时候,心里却在想,像你这样的卑劣者,为了达到接近我的目的,所有问题一定言无不尽,正好让我借此来进一步看清你的本质,出卖他人正是品格里最低劣的行为……
谁料到布鲁菲德的回答却是:“请原谅,蕾尼小姐。说出他人的**是一种背叛。”
可怜的蕾尼本处于自信的状态中,布鲁菲德一句话就把她给完全噎住了,她愕了一下,才笨拙的应了句:“那么你呢,你是看待你们的友情的?不会也关系到你的**吧?”
布鲁菲德笑道:“蕾尼小姐,看来你对阿穆很感兴趣呀,我得为你转告这一点!不过,你的问题我还是无法回答,因为,这确实也关系到我的**。而说出自己的**,是一桩傻事。”
蕾尼发觉她被自己笨拙的问题和布鲁菲德锋锐的回答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了,布鲁菲德似乎仍认为他们尚处在愉快的交谈中,末了还补充了句邀请:“对了,蕾尼小姐,明天你还会来这里吗?”
他瞥了眼对方手中的书籍,微笑道:“我还没看完呢!拜托你了,明天见!”
也不等蕾尼的回答,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那本《黑暗时期里的中级海术概论》,才转身离去。
蕾尼咬紧了嘴唇,气愤得耳朵都有点红了,她发觉,他们之间,被蔑视的,更像是自己。
之后的半年,布鲁菲德渡过了一段相对平静而充实的时光,白天,他会在低调中完成祭司学的理论课,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学习中暗暗批判,批判教义的矛盾之处,批判神的信徒持续不断的曲解着神意,还编订成册,供他们这群傻瓜学习。
他内心的批判思想假如也能编订成册的话,大概就是一部划时代的反神殿著作了,当然,这仅仅是假如,事实上,布鲁菲德表面看起来就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未来一个有威望的祭司、神殿忠实的仆人,那些叛逆的思想被他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谁也不敢交流。
哪怕有一次,他不小心对阿穆说了一句:“神在每一个人心中,而不是在那镶着金边的厚皮书里。”
已发誓对他效忠的阿穆也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布鲁菲德慌忙补充:“……这,这可是异端的想法,我们要牢记神殿几千年来出轨者的教训。”
阿穆才为之释然,但布鲁菲德自己已被吓得大汗淋漓,他狠狠的警告自己,再如此肆无忌惮,主殿前那个祭神台就是他生命的终点,所有人都会冷漠的注视着他这个异端被烈火活活烧死。
敏感的少年几乎能听到自己在烈火中的哀号声了,他将其视为自己已死过一次的教训,从此在这方面的言论上,再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时刻。
下午图画馆的时光无疑是最美好的一段,蕾尼小姐并非每天都出现,但一旦出现,她手中的海术著作,基本都由布鲁菲德来阅读了,每次都令他享受到精神的盛宴,尽管蕾尼小姐看起来对此并不是太乐意,布鲁菲德也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好感似乎并不如预计的高,好像还是有点扭曲的,畸形的,他猜对了,蕾尼小姐总想重新找到机会,明确的证实对方才是一个真真正正值得蔑视的对象。
不过这个对布鲁菲德有什么关系,他对此并不是太在乎,反正他总能保持最温和亲切的笑容,从蕾尼小姐手中借到书来阅读,这样就已足够了,就算有时蕾尼小姐会恰当的表示出一丝不耐烦,布鲁菲德也能轻描淡写的化解,譬如说,回忆一下那个可怕的夜晚,暴风骤雨下,他们相依为命,幸运逃脱……蕾尼的不耐烦就立即消失了,无论如何,面前这位到底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连借阅这个小请求也无法做到的话,那么对于一个贵族而言,未免太失礼了。
当蕾尼不出现的时候,布鲁菲德就干脆研究起白魔法理论,来证实他各大精神流派同途异路的猜想,这个乐趣虽不如沉浸在海术的世界那般精彩,但却带给布鲁菲德一个全新的视野,因为这里有充足的时间给他研究,他可以从号称白魔法诞生之始的时代开始看,看着这一精神学说的演变,看着它理论的延伸,看着那一个个有时代意义的白魔法被创作出来,直到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为了做出更好的对比,就必须完全掌握这套学问,半年时间下来后,毫不夸张的讲,排除掉祭司的综合素质,单就白魔法而言,布鲁菲德的水平已犹在许多导师之上,如果再加上他的精神力和掌握白魔法的个数,那么他恐怕已有资格与红土神殿的大祭司一较高下了。
大多数晚上的时间,布鲁菲德都会前往辅导室,可爱亲切的菲纳小姐会辅导他神殿语,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免得引来不必要的流言,布鲁菲德理所当然叫上了阿穆,阿穆虽然不喜欢辅导室的气氛,但每次都愿意奉陪,布鲁菲德想,除了他要对得起自己立下的效忠誓言,更因为菲纳小姐,不难看出,阿穆对菲纳是有特别好感的。
遗憾的是,菲纳连暧mei的机会都没有给予阿穆,她对他的态度礼貌得就像对待一个导师,但令布鲁菲德欣赏的却是,阿穆似乎也很满足于此,表现得足够的得体,布鲁菲德想,除了那个夜晚的懦弱,阿穆各方面都表现出足够的定力,或许……说不定正是那晚暴风雨的逃避过后,对他心灵造成了洗礼,才有了如今的非凡定力和气度。
晚上辅导室以后的时光是相对最无聊的,因为那个时候布鲁菲德不得不回到那个大房间里,聆听他室友们那乏味至极点的聊天,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布鲁菲德与他们的关系相熟了许多,这群预备祭司的话语里少了许多忌惮,他们谈论神的伟大,崇拜那尚未到手也有可能永远都得不到手的权力,更憧憬将来如何如何和他们的信徒沟通,尤其是美丽善良且愚蠢的女信徒,说到会心之处,大伙都朗声大笑,接着又笑嘻嘻的忏悔,我有罪。
布鲁菲德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陪着笑这么一两声,心里却腹诽着,亵du,这才叫亵du,他们当中同样有异端,甚至伪装水平还不如我呢。
总体而言,这是一段不错的时光,这里的人身管制远不如托玛纳严格,大多数情况下,都给予这群未来的神职人员充分的自由,布鲁菲德渐渐进入了红土神学院的生活节奏,并慢慢学习投入和享受这样平静的感觉,但,生活永远没有长时间的平静,正如外面的大海,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掀起波澜。
特洛克祭司又来找布鲁菲德了,就在布鲁菲德认为对方快要把自己忘掉的时候。
对于特洛克祭司,他总有点诚惶诚恐,因为每次见面,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他相信,这次恐怕也不能例外。
本章未完,请翻开下方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