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真诚,布鲁菲德差点也被感动了,但他立即就想到了面前这个男子在那个夜晚临阵逃脱的行为,他嘲讽的笑了笑,说:“阿穆,我们是用灵魂来交往的朋友,你这样的行为是在侮辱我了,请先起来吧!”
如果阿穆此时抬起头的话,定能看到布鲁菲德脸上那显而易见的蔑视和嘲讽,但他仍垂着头,沉声道:“布鲁菲德先生,如果你为我的鲁莽而感动困惑,我可以保证,在人前,我会扮演成你最好的朋友,只有在无人的情况下,我才会恢复成你仆人的身份,先生,请你答应我吧!”
布鲁菲德皱起眉,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条神学院附近的小路,随时都可能有人出现的,他不得不加重了语气,说:“阿穆,无论如何,先起来吧!”
阿穆将布鲁菲德的回答视为委婉的答应了,终于肯站了起来,头仍是微垂,双手背负,一副忠仆的模样。
布鲁菲德才温言道:“阿穆,我之所以帮助你,那是我觉得,那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那筒烟花,是不是被雨水打湿,而无法使用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足够的真诚,无奈仍不够老练。
阿穆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沉声道:“布鲁菲德先生,我发誓,当时确实如此,烟花湿了,不过……那是因为我要把它点燃的时候,我因为害怕,当时太过紧张,我的手…抖了一下,它掉进海里了……我,我太懦弱了!”
布鲁菲德的心也为之颤了颤,肯承认自己是懦夫,正视自身,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了,他不由得认真打量着阿穆,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审视着阿穆的诚意。
“接着,我好不容易才把烟花从海水里捞出来,但烟花彻底湿透了,再也无法燃点……我隐约听见了你们的惨呼声,我…我由于过分害怕,所以…跑了!”阿穆的头垂得更低了。
布鲁菲德却抿了抿唇,对方大可以说,所以我马上去找人帮忙……但他没有这样说,显然,他说了真话,向自己吐露了心声,阿穆这个人心灵虽然懦弱、胆小,但灵魂并非是无可救药的。
布鲁菲德为自己所下过的正确决定而感到高兴,他微笑道:“都过去了,不必再回头看,阿穆,你犯下的只是一个大多数常人都会犯的错误。只要坚强起你的心灵,日后你的灵魂仍是高贵的!”
“谢谢你的安慰,布鲁菲德先生,我将谨记你的教诲!”阿穆无比恭谨的回应。
“……”
不管如何,布鲁菲德认为,他生命里终于有了第一个信徒,一个愿意效忠于他的人,不过是否真心实意,还得留待时间去考验。
一个小时后,刚刚感受完主人威严的布鲁菲德,立即就迎来了他的谦卑时刻,因为特洛克祭司出现了。
这位魁梧的先生笑眯眯地打量着布鲁菲德,忽然不冷不热的暴了句:“嘿嘿,我终于明白我的老朋友维斯特祭司看上你什么了,相信绝不会是你那套出色的说谎技术。”
布鲁菲德立即明白过来,毫无疑问,这位如码头工人一般魁梧的先生,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洞悉了真相,他赶紧垂下头,诚惶诚恐道:“特洛克大人,我仅仅是保护你我的安全!”
“别把我也扯上了!小滑头!”特洛克冷笑道,“我老朋友的信里仅仅说你拥有极为出色的天赋,可没说你拥有极为出色的能力,看样子,他也被你蒙骗了,你说,我日后是否还应不应该相信你所说的话?”
“对于维斯特阁下,我始终保留着最高的敬意,我并非有意对他隐瞒什么,只是我们相处的时光里,从未找到过合适的述说时机!”布鲁菲德不卑不亢的回答,他这次说的是实话,单就真诚上,倒找不出有什么可以挑剔之处。
特洛克默默凝视了布鲁菲德一会,才叹气道:“罢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白色女神会用时间去证明!”
他话锋一转,又道:“托玛纳的风暴仍在继续,大王子果然病逝了,接下来,又会到谁呢?无论如何,你这次的低调,总算是做对了……”
特洛克喃喃的说着,也没和布鲁菲德作别,就这么自个走了,布鲁菲德却轻轻松了口气,这位先生慎密的心思,倒和他的个头一点都不相称呢。
之后,布鲁菲德赢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光。
刚回到神学院那个属于他的座位时,菲纳小姐还回过了头,用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关切的注视着他,然后用玩笑的语调夸奖道:“布鲁菲德,你当时表现出来的英勇和镇定,获得了不少导师的认同和赞赏呢!”
布鲁菲德只好谦虚的回答:“我相信获得赞赏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的名字差点就被刻在了贤人壁上。”
这种略带嘲讽和刻薄的谦虚方式,引来菲纳咯咯的笑声,无疑,她绝对是可爱动人的,尤其那对深深的酒窝,相信可以让不少男子醉死在其中而不能自拔,而且,她对布鲁菲德的好感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此时的布鲁菲德,印象更深刻的却是蕾尼伊格,遗憾的是,这位出奇清丽的女子,在那个夜晚之后,似乎对布鲁菲德冷淡了许多。
布鲁菲德心里想,或许她内心已涟漪圈圈,只不过表面上维持着应有的矜持……
但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蕾尼小姐已经开始蔑视她的救命恩人了,因为她觉得,布鲁菲德是一个天性凉薄和极端虚伪的人。
如此的转变,也与蕾尼的出身有关,一个来自红土海域东北部的贵族,曾经赫赫有名的伊格家族,却因最近几代人的不善经营,从一个大岛屿的主人,到被债主赶出岛屿成为流浪家族,再变成今天必须依附于别的大家族,才能在陆地上zhan有一席之地,其中最黯淡、辛酸的时刻,蕾尼都曾经历过。
在她看来,父辈们都是如此的善良,他们公正待人,有贵族的风范,却无贵族的架子,伊格家族之所以沦落至今天,完全是因为父辈们身边的奸诈者,那群伪善、凉薄、无耻的恶徒!
把伊格家族赶出家族岛屿的,是祖父最信任的助手;流亡途中,串通海盗来掠夺家族最后那一点财富的,是父亲最疼爱的侄子……
布鲁菲德在她眼中看来,无疑也是那一类人,有能力,懂得博取他人信任,但伪善、凉薄,不值信赖。
布鲁菲德和她,如今在神学院里也算是半个传奇人物了,他们曾经在海盗的秘密基地里逃生,还近距离接触过海洋侠客一般的传奇海术师,触摸过对方伸出的友情之手。
没有人怀疑过那位传奇海术师是否存在,两个生还者本身就能说明一切,单靠两个未满十八岁的神学院学生,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条战舰开出这么远的,传统的观念禁锢了人们的思维,令他们将真相拒于门外。
这是一个令布鲁菲德满意的结果,所以每次有人要他谈起那位传奇的海术师,他总是尽力投入到自己的角色,绘声绘色的描述他的“偶像”,蕾尼则刚好相反,每当有人问起,她都尽量避而不答,如果非得回答,也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如此做的目的,也仅仅为了遵守布鲁菲德要求她许下过的承诺。
如果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就能从蕾尼的叙述过程里,从她眼中读出不屑,甚至是蔑视。
偏偏就在她最蔑视布鲁菲德的时候,他们又再次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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