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知道。
王东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他判了十八年好象是跟‘街里’一个叫小广的老混子闹起来了在里面搀和了不少事情后来出了人命全抓起来了……哈你这次出事儿跟他也有关系我还想等你出去咱们修理他一下呢这下子利索了。法律就是好啊一个坏人也不能让他们蹦达。还有你知道不在你还没出事儿之前家冠就跟他联系过让他动群众一起来揭你的罪行……算了这你都知道的。现在全乱了……金龙这小子彻底跟了家冠他们俩又形成了统一战线估计是针对你来的。当然也不一定是想让你如何如何大部分是防备着你呢怕你出去找他们算帐。我打算好了这次你出去咱们没有必要跟他们闹得那么明来点儿暗的毕竟咱们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有些事情得‘掖’着点儿千万可不能再进来了。驴四儿回了市场现在跟着金龙干帮他卖服装呢……妈的这小子真混帐狂气得厉害有一次竟然对我说东哥不要以为张宽有多么猛现在他完蛋啦我跟着龙哥龙哥的上面是家冠我怕谁?我想揍他可是一想……唉!”
我知道王东叹这口气里面包含着的意思全是无奈……打从我出了事儿王东就蔫了帮我处理了冷库和鱼摊子直接回了家。在家里闷了一阵他又去了麻三那里还干电焊活儿一点儿精神也打不起来。我想好了这次回去以后坚决不在社会上混了一是混不起二是我实在是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再跟着我受折磨了。回去上班那是不可能了现在工厂普遍不景气下岗职工蚂蚁一样多我即便是回了厂也没有什么前途。我想找蒯斌或者可智他们借几个钱开个正当买卖把王东他们几个以前的老兄弟招集起来好好干让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我问蔫蔫地歪在那里的王东:“可智哥怎么样了?”
王东抬起了头:“还行。不过他这几年可变化了不少油嘴滑舌喜欢忽悠人也许商人都这样吧。”
我问:“他还做钢结构生意吗?”
王东说:“还干。买卖做大啦轿车都开上了。”
我问:“最近他没去我家看看我爸和嫂子他们?”
王东说:“不大去了也许是忙吧。来顺这小子也不懂事儿见了可智不尊敬就跟当年咱们对待斜眼儿似的。”
我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来顺怎么会变成这样?谁教的?以前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记得在他大约十三岁的时候我带他去公墓烧完纸磕完头一转眼找不着他了。最后在一堆乱石后面我现了他他正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抽烟样子近乎无赖。我有些恼火踢他一脚让他给我哥去磕个头他说我不玩那套虚的心里有比什么都强。我问他你的心里有什么?他说有张毅爸爸有你有我爷爷其他的都是***扯淡。我说你妈生了你一顿你的心里竟然没有她?来顺跳起来冲天吼了一声:“她欠我的!”我忍不住了扳过屁股就是一顿乱抽。他不躲任我抽。我打累了抱着他走到我哥的坟前硬按着他的脑袋给我哥磕了几个头。来顺趴在那儿哭了他说爸爸我想你我要给你报仇……
“二哥其实来顺比咱们混的那时候有头脑”王东打断了我的思绪“他轻易不在街上跟人打架就是上来一阵有点儿蔫坏。去年我在街上碰见他跟几个小子光着膀子晃看那架势我以为他们要去跟谁打架就悄悄地跟在后面。你猜他们干了什么?把家冠的汽车轮胎用刀扎了一个小子又搬了一块石头把前玻璃砸了个稀巴烂。后来我看见他们进了一个商店不多一会儿出来了来顺的手里捏着一个漂亮的纸盒子。晚上我去看嫂子才知道那是他偷的化妆品送给他妈呢。”
这小子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将来监狱就是他的归宿我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你回吧!”
王东不走语气软得像个娘们儿:“二哥出去以后别忘了嫂子。她可真不容易一个女人拉扯着一老一少……”
我摇摇手不让他说了一个劲地往外推他:“我知道。你走吧。”
王东还是不走期期艾艾地说:“我说个事儿……你得挺住。”
还能有什么让我挺不住的事情?我淡然一笑:“你说。”
王东哑着嗓子说:“大奎死了就在差三天过年的时候。他拒捕被内蒙那边的警察给击毙了全身窟窿眼儿。”
这有什么挺不住的?郑奎的死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我说:“死了好不用提心吊胆了。走吧。”
回监舍躺下我的脑子乱得像是被人塞了一把茅草一会儿是我爸爸佝偻着的背影一会儿是林宝宝晃着臃肿的身体在家里忙碌的情景一会儿是来顺光着膀子横行街头的身影一会儿是家冠的狞笑一会儿是我爷爷和我妈还有我哥哥冲我招手的镜头……我看见年轻的我扯着走路磕磕绊绊的小来顺踯躅在下街空旷的马路上路灯将一长一短的影子拖在地上蛇一般地潜行;我看见长得比我哥还壮实的来顺举着一把猎枪风一般地从下街的上空掠过巨大的枪声如同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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