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兵走到门口回头笑道:“关老爷温酒斩华熊不信你烫上杯酒等我试试。”
万兵一走屋里就显得空了许多。我不说话了眼睛涩得厉害转动一下就像砂轮在砬着。我眯起眼睛看着浅兰色的窗帘感觉眼睛舒服了一点儿。窗帘的颜色跟薄雾中的大海有些类似风一吹窗帘就晃窗帘上绣着的图案也随之变化像海面上飞翔的海鸥。这时候我突然就想起了杨波记得那时候住在刘大为家刘大为家的窗口正冲着大海。我经常和杨波一起站在窗前看那无垠的海面风吹过的时候海面上会飘起雾一般的水气那些迎风飞翔的海鸥就在这样的雾气里上下翻飞叫声是那样的清晰很尖利但一点儿也不觉得刺耳软绵绵地往耳朵里面钻。看着大海我的心胸就变得无比宽阔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仇人宽恕之心是那么的强烈。杨波把脑袋附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我使劲甩了一下头脑子随之清醒了许多站起来一把拉开了窗帘看着白茫茫的大海说:“啊人生。”
王东把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个满天飞:“**啊劳改队里的三字诗来了!”
我没有回头继续朗诵:“啊人生!啊……”我一下子呆住了停车场上并肩走来了三个人。
我一把拉上了窗帘:“赶快坐好拿出大哥的派头来万兵和大光押着老虎来了。”
王东把手里的那杯酒喝了放下酒杯用手摸了一把脸一呲牙一瞪眼一横脖子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好嘛这家伙猛地一看就跟电影里的土匪头子一个德行。我冲他一竖大拇指闪到窗帘后面用一根指头将窗帘拨开一条缝眯着眼睛看外面。万兵和大光面无表情一边一个把老虎夹在中间疾步往酒店里走。老虎走得轻飘飘的脚底下好象踩着一只滑板但他的表情很沉稳甚至还带了一丝怒气。万兵这是怎么想的呢?怎么直接把人给带来了?
看着他们进了大门我坐回来悠然给自己添了一杯酒拿在手里轻轻摇晃着。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听见万兵在说见了宽哥规矩点儿没有礼貌的话我直接当着他的面儿干你。
门被敲了两下我沉着嗓子喊了一声“进来”长相如大猩猩的老虎一个趔趄被推了进来。
没等他跟我打招呼我忽地站起来绕过桌子向他伸出了手:“呦老虎哥亲自来了。”
老虎有些不知所措把手在裤子上擦两下拘禁地握住了我的手:“宽哥你在这里等我?”
“咳什么宽哥”我拉他坐到身边淡然一笑“刚才在电话里不是论过了吗?你大我应该喊你哥。”
“都一样……”老虎心有顾忌地瞄了万兵一眼“万兵现在跟着你玩儿啊。”
“别这么说我张宽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一起混饭吃不牵扯谁跟着谁的意思呵呵。”
“呦东哥也在这里?”老虎这才看见王东虎视眈眈地坐在他的对面想站起来王东一把按下他轻轻一笑。
我转头对王东说:“你陪老虎哥先聊一会儿我跟万兵说个事儿”冲万兵一使眼色“出来一下。”
万兵推开门把我让出去对大光说:“你在这里看着他敢对东哥歪歪直接拿枪‘喷’他。”
我回去边关门边笑道:“这是什么话?大光给你虎哥添酒。”
“怎么搞的?”一带上门我就急急地问万兵“你们怎么把他直接架来了?”
“关门挤了蛋子赶巧了”万兵把我往旁边拉了拉嘿嘿笑道“我真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大的威力。”
“怎么回事儿?不会是他一看见你就跟着你来了吧?”我很纳闷。
“差不多啊老虎是干什么的?人家大小也是个老江湖了场面上‘铺撒’的好看啊。”
万兵说他去找到大光以后简单一说情况大光找出了两条枪。怕老虎走了两个人一刻不敢耽搁打个车就去了长兴酒楼。老虎也算是个知名人士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他在哪个房间。万兵让大光在大厅里等着万一有什么动静直接冲进去帮忙他自己就撸一下枪管进了老虎的房间。老虎他们还在昏天黑地的喝着万兵就站在门口亮出了猎枪。老虎的一个伙计一看不好喊一声“张宽的人来了大家上了啊”一酒瓶子摔了过来。万兵一歪头冲天棚就是一枪那帮人全趴下了房间里一点儿声音没有。一个服务员想进来看个究竟直接被冲上来的大光推了进去大光对赶过来的保安说老虎哥他们喝大了摔了几个酒瓶子没事儿把他们糊弄走了。老虎不愧是个老江湖从地下爬起来惮着一身菜汤冲大家压了压手说兄弟们别紧张这肯定是误会了。说着就要拉万兵出去万兵就让大光先押着他在门口等着。刚想对大家说几句威胁的话那帮小蚂蚁就全跪下了有几个跪都跪不利索他们一齐喊万哥万哥饶了我们吧千万别开枪啊。
“我就走过去挨个脑袋上给了他们一枪托大笑着走了。哈哈这帮土鳖……”
“你没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让他们有点儿数?”
“告诉了走到门口我回头对土鳖们说就你们这些**样儿还想跟张宽大哥约仗?”
“然后就走了?”我觉得这样很好再多了就画蛇添足了。
“走了不走我怕警察闻着味儿来了”万兵还在笑“你猜他们在后面说什么?”
“说什么?”我也轻松地笑了“他们说感谢万大侠不杀之恩呗。”
“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那帮土鳖说万哥让老虎结帐啊我们都没带钱哈哈哈!”
妈的这是一群标准的街头“污烂”!我不禁皱紧了眉头这帮乌合之众我是坚决不能让他们深入到我的圈子里面来的将来利用他们去吓唬类似鱼贩子老钱这样的想跟我玩儿“离格楞”的老油条倒是很对他们的路子。老钱这小子早就应该给他点儿颜色看了以前他曾经涮过我一把卖烂鱼给我因为那时候我对冷藏行业一窍不通不敢得罪他就忍了可是这小子觉得我好说话经常这样糊弄我这不前几天他又跟我玩起了“离格楞”欠了我的钱跑了。正好这个任务将来就交给这帮土鳖去办吧折腾完了他还让他给我送货价格就不一定是原来那个价格了。万兵见我冷冷地笑也跟着笑了:“宽哥我这么办还可以吧?歪打正着啊这样反倒利索了一会儿单等你跟东哥舌战他了论脑子他不是你们哥儿俩的对手。他现在这种状况很不好受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骑虎难下?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就是那什么……他得装我了解这种‘污烂’的心理心里害怕得要命面子上还得装想起来了这个成语叫色厉内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字装。”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里面砰地响了一下好象是酒瓶子砸在脑袋上的声音。
我拉开万兵一把推开了门。王东坐在那里用一个酒瓶子茬儿指着老虎:“再***跟我装?”
我让万兵先回家等我轻轻开了门:“怎么了这是你们怎么这样对待虎哥呢?”
“我改主意了”王东忽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瓶子茬儿啪地摔在地下“不跟他叨叨了直接杀了他!”“哪能呢?”我知道金高是在“演花儿”冲他一挤眼“江湖上友情为重啊嗯友情为重呵呵。”大光插了一句话:“我赞成东哥的意见这种杂碎应该直接杀了他反正来的时候又没人看见。”老虎横着脖子冷眼看着墙角一言不。我站在他身后摸着他的肩膀说:“虎哥怎么不说话?”老虎一歪肩膀滑开我的手闷声道:“你猛你敢杀人了佩服佩服。”我绕过他坐回自己的座位对大光说:“你真是没有礼貌老虎哥比我年纪都大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要尊老啊中华美德不能忘啊。”
“这小子太放肆了”大光猛地扇了老虎的脖颈一下“你问他他刚才说什么了?”
“说什么你也不能杀人啊”我瞪了大光一眼语气暧昧地嘟囔道“人生是美好的哪能说死就死呢?”
“大光给宽哥倒上酒”王东说“二哥你不想知道这个混蛋刚才说过什么?”
我冲王东摆了摆手:“不用说虎哥是条硬汉子我想先跟他研究研究有关人生的话题其他的先一放。”
老虎疑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王东:“二位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有话直接说嘛砍头不过碗大个疤。”
好家伙这好汉装的带出匪气来了。我想笑又没笑得出来正色道:“虎哥对**选集有研究吗?”
老虎彻底“晕罐儿”了脑袋在脖子上像是一只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嗖嗖地转:“什么意思?”
我拿起他的酒杯给他放到嘴边用我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的很多理论需要我们这样的人来学习啊。”
老虎觉察到我是在拿他取乐猛地把酒杯敦在桌子上:“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少他妈来这套虚的!”
我挥手制止了要拿枪顶老虎脑袋的大光把酒喝了嘿嘿一笑:“虎哥怎么说上火就上火呢?”
老虎忿忿地把脖子一横摆了个挨刀的姿势:“来吧让你兄弟杀了我。”
我顺手摸了他的脖子一把:“你这是何苦呢?我凭什么杀你?你跟我有仇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好了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咱们先干一仗的你来不来的就先把我抓……不是我来不来的就跟着万兵他们来见你了”老虎的脑子有些乱话说得语无伦次“我这么做可以了吧?咱们都在社会上闯荡多少得遵守点儿江湖规矩吧?你答应我说明天晚上咱们争个高下可是转脸就变你说你这么办就不怕别人笑话?刚才王东说我说话不好我说什么了?我没说错我就是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论单挑我不怕你论人手我也不怕你还论什么?论钱?我也不是没有钱!大不了咱们滚战滚战谁怕谁?我还不是在这里跟你吹我老虎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一哥我还没怕过谁呢。当然你是一哥的弟弟……说实话连一哥当年见了我都弟弟长弟弟短的呢我会怕你二哥?有胆量咱们照规矩来你放我回去明天晚上咱们见分晓”见我捏着嘴巴在控制着笑他翻个漂亮的白眼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不要拿这种表情看我我说错了吗?你可以打听打听我老虎在下街是个什么人物咱讲义气讲江湖规矩不像你动不动就绑人……”
“老虎哥你这话说的不对我绑你了吗?刚才你还说是你自己愿意来的呢。”
“对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要不就凭万兵拿着条破五连就想绑我?笑话嘛。”老虎的神情十分天真。
“**”王东彻底忍不住了扭回头哗地喷了一口酒“服了服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啦!”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我就这样了有本事别让我出去就在这里杀了我。”
大光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头让他的脸仰到天上厉声说:“你以为我不敢是吧?”
老虎的两条胳膊搭拉在下面风吹柳条似的晃悠着:“来吧来吧开枪吧喊一声饶命不算男人。”
大光瞟我一眼我摇了摇头做了个打人的表情起身道:“虎哥我上趟厕所。大光不许毛楞啊。”
老虎似乎明白了接下来他将面临什么惊恐地把脑袋转向了我:“张二哥……快点儿回来啊。”
我边往外走边拍了拍他的脸:“上大便时间会长一点儿。别怕我兄弟很听我的话他不会打你的。”
刚带上门我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嘭嘭的声音很杂乱好象很多人在踢球的样子。
我走到楼梯口点了一根烟茫然地看着远方白茫茫的大海脑子仿佛空了。海面上的风很大风中的海鸥像纸片一样上下翻飞海浪溅起的水气不时将它们包围大海好象是在涨潮排排巨浪滚滚向前。我能看到巨浪冲击大坝蹿到半空的情景壮观极了可是我听不见声音于是这样的场景就变得很安详好象是在一场无声电影里。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员站在我的身边轻声说:“这位先生能不能让你们的房间里安静一些?别的客人提出意见来了。”我冲他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都喝醉了……我这就去劝劝他们我保证一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把烟头弹到墙角做个深呼吸轻轻推开了门。老虎抱着脑袋蹲在一个角落里。我故做惊讶地哎哟了一声:“生了什么?怎么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就欺负虎哥了?”
“不是欺负这叫帮助他提高思想认识”王东哈哈大笑“让他知道吹牛逼也是需要照章纳税的。”
“张二哥”老虎的脸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估计他们是打的他的肚子“你够狠的啊……”
“唉又误会我了不是?”我想拉他起来可是他直打坠我索性放弃了一提裤腿蹲在了他的对面。
“是吗?”老虎的眼睛闪出一丝恐惧但是口气还是那么硬“你以为我是个膘子?”
“你怎么能是个膘子呢?”我想伸手拿开他挡着脸的手没等碰他他就猛地抱紧了脑袋身子也开始剧烈地颤抖。我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怜悯“老虎哥你这是干什么?好象我是个野兽似的别躲我我不会咬你的。”
“二哥你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呢?”老虎的嗓音开始颤抖我估计这一顿“忙活”不轻。
“虎哥你是条好汉”看着他因为紧张又心虚而变得蜡黄的脸我轻声说“别闹了谈正事儿吧。”
“有你这么谈事儿的吗?”老虎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别担心”我明白他的意思别人不会笑话我是会笑话你的“今天的事情没人会知道你放心。”
老虎的目光散乱他似乎是想赶紧放弃伪装接受我的条件:“二哥你尽管说还是那件事情?”
我点点头:“是还是那件事情你打谱什么处理呢?”
老虎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他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一把力气想要保持最后的一点尊严:“你先说。”
我站起来对大光说:“把你虎哥扶起来我要跟他先喝上几杯再说。”
“不用了。”老虎惊恐地瞥了大光一眼使劲按着大腿吃力地站了起来一屁股瘫在椅子上。
“虎哥在谈事儿之前咱哥儿俩先喝一杯预祝谈判成功。”我给他换了一个新杯子倒上酒白沫四溢。
“谈判?”王东推了老虎的脑袋一把“你他妈有资格跟我们谈判吗?谈判是需要底气的你有吗?”
“不用谈了……”老虎瞥一眼金高长吁一口气彻底放弃了尊严“我不去胖子那里就是了。”
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站起来在老虎跟前来回踱步:“虎哥啊其实我很敬重你为什么?因为我相信你是个守规矩的人。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在江湖上行走就得守江湖上的规矩。什么是规矩你比我清楚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法律还管用你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不遵守游戏规则早晚是要吃亏的这样的例子不少我就不用再罗嗦了。我呢一直很守规矩为什么今天要破一次例呢说白了是哥哥你把我给逼的。刚开始我按照规矩跟你打招呼可是你不说正经话要跟我比势力这不是乱来是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儿这一套把戏?动不动就‘约仗’那是小孩子的把戏我不想跟着你去掉这个底子”我知道自己的这套说教多少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可是我必须这样说要不我还真的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呢“你说我要是真的跟你在大海池子‘开’起来了那算什么?我伤了你也好你伤了我也好以后大家还见不见面了?见了面怎么办?继续拼?那有意思吗?所以啊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我的兄弟先出手了这你得理解……虎哥记着我这句话想要继续在社会上混就不能由着性子来要学会跟上时代不然会被淘汰的。”
看来老虎的脑子的确是不太够用的他懵着竟然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我歪着脑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流露出来的不再是恐惧而是虔诚的忏悔:“张二哥别说了我他妈犯糊涂了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实力跟你斗……”
“你也别这么说”我感觉他即将成为我的人了宛然一笑“咱们是一样的人无非是干的活儿不同罢了。”
“张宽不……二哥”这小子又改了口“张宽从今往后只要是你插手的地盘我一律撤退。”
“别撤退”我坐回来轻轻拍着他的手“继续呆在那里我做你的后盾。”
“什么?”老虎没听明白眼睛像螃蟹那样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张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我撤出来。”
“晕了晕了”老虎猛地把身子倚上了靠背“张……二哥你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你带着你的弟兄继续收吴胖子的保护费以我的名义我跟他谈好了每月五千。”
老虎的身上好象不疼了身子一扭站了起来:“二哥这是真的?”
我没有看他从桌子上摸起大哥大直接给吴胖子拨了过去:“胖子是我张宽。”
吴胖子好象是在吃饭嘴巴呱唧呱唧响:“宽哥还有什么吩咐?”
我瞟一眼老虎一字一顿地说:“马上在你饭店里摆一桌老虎要在那里请客他说什么你听什么。”
吴胖子的声音像是在哭:“哥哥哎老虎这么厉害?连你都治不了他?”
我把大哥大递给了老虎:“虎哥你跟他说。”
老虎的眼睛像点了一千瓦的灯泡趾高气扬地说:“胖子听着遵照宽哥的指示你的店受我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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