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刚才坐过的地方从破碎的台阶上抠出一块砖头用褂子包了直奔王东家。
王东刚躺下听见我在外面喊他披着衣服打开了门我不说话拉着他就走。
穿过几条胡同我站住了:“你知道这几天金龙住在哪里吗?”
王东不解地看着我:“什么意思?你们俩熟还是我们俩熟?”
我说:“少废话。你就告诉我金龙现在住哪里他告诉你没有?”
“他不是住在那个瘦猴子福根家吗?”王东把他的衣服往我的身上披“这么冷的天你光着个膀子干什么?怎么瞧你这意思金龙出事儿了……哎你不会是想收拾他吧?别这样我觉得那伙计还不错别伤了和气。”我把衣服揪下来摔给他:“别想那么多。是这样金龙这小子最近在‘滚’一个叫刘鸿福的人刘鸿福开了个饭店他赖上人家了这几天住在他那里。我听福根说姓刘的想找人收拾他咱们得去看看可别出什么乱子。”“不会吧?”王东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拉我往雨淋不到的地方走了两步“金龙是个有脑子的人别人想收拾他他会看不出来?”我掂了掂包着砖头的褂子沉声道:“别管那么多了这事儿咱们无论如何得去看看。一起玩儿的谁被欺负了也难看。”王东不说话了大步往外走。
正阳路是一条比下街稍微窄一些的路楼房比下街多路两边全是路灯。
我和王东走了不长时间就找到了福根说的那家饭店饭店已经关门了几只红色的灯笼闪着毛茸茸的光。
我让王东蔽在饭店门口一个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绕着饭店转了一圈。
这家饭店的确不小分上下楼足有宝宝餐厅五个那么大后面有半个球场大的一个院子。
我拉出王东悄悄来到了后院。
“这么神秘?”王东拉拉屏声静气地瞅着楼上一处灯光的我“还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回事儿呢你就拉了个世界大战的架子。”我说:“无论办什么事情后路总得预备好了。万一里面正‘造’着咱们冲进去赢了还好输了呢?输了你得有本事从这里出去。”王东哧了一下鼻子:“操咱不知道……二哥我现你是个江湖人跟金龙这才认识几天你就跟他玩上江湖义气了。你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没准儿……”“闭嘴”我瞪了他一眼“记住我的话只要是一起混的兄弟不管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都应该出手不然就别在一起混。”王东讪笑一声道:“这话在理儿。”
楼上那处唯一的灯光熄了我提一口气憋着嗓子喊了一声:“金龙!”楼上没有反应我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我的心忽然就有些毛难道金龙不在这里?刚想再喊一声旁边黑影里突然窜出三个人来我来不及躲闪一抡褂子一条黑影轰然倒地。几乎同时王东跳起来连续踢出两脚旁边的那两条黑影也倒了。我冲向被我抡倒的那条黑影举起砖头猛砸他的脑袋他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喊:“住手!住手!我是龙哥的人!”他们是金龙的人?既然是金龙的人你们瞎毛愣什么?我停下手将褂子里的砖头抖搂出来用褂子一抽他的脸:“金龙呢?”被王东踩在脚下的一个伙计尖声叫道:“龙哥在上面他让我们先下来看看我们还没看清楚……”我笑了用脚勾起了脚下的那个人:“你怎么也不知道问一声?”那伙计的额头上裂了一个大口子不住地流血他坐起来反着眼睛看我:“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楚?宽哥你好好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我提溜着他的头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瞅扑哧笑了:“棍子?你怎么成了金龙的人?”
棍子赖在地上不起来哼哼唧唧地说:“一会儿你问龙哥去吧……哎哟宽哥你可真够狠的。”
我不理他了扯开嗓子继续喊:“金龙金龙!”
灯光亮了窗户打开了金龙的脑袋探了出来:“**竟然是宽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真巧刚才我就怀疑亮着灯的房间里有金龙果然。
我踢开棍子冲他招了招手:“你下来一趟。”
金龙在晃一个酒瓶子:“下去干什么?你上来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呢。”
王东将脚下的人踢到一边冲着窗口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刚才你关了灯躺被窝里喝?”
“不躺被窝里喝怎么办?”金龙在上面放肆地笑“**他个***刚才我让一个傻逼陪我这个傻逼没有酒量三瓶啤酒‘拿’倒了!哈我正准备躺着再喝点儿呢……宽哥快上来兄弟马上吩咐孩儿们给你炒菜!”话音刚落旁边的一扇窗户打开了:“谁来了?是张大宽吗?龙龙是不是你经常对我提起的那个宽哥?哎哟!太好了我正想认识一下宽哥呢。宽哥你等等我这就下去接你。”说着那个看不清眉眼的汉子啪地关了窗随即传来一阵下楼的声音。这个人不会就是刘鸿福吧?我听出来了这家伙很会装这都说了些什么嘛大有舔屁股溜沟子的意思。我的心里蓦地一阵不爽。
漆黑的楼道里呼啦闪出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展开双臂一把抱住了王东:“宽哥你真给兄弟面子!”
王东一把推开了他:“看准了再抱!”
那伙计愣了一下一扎煞胳膊箭步扑向了我:“宽哥你真给兄弟面子我是鸿福啊。”
这个胖得像蛋糕的人果然就是刘鸿福我笑着摇了摇手:“别抱了我受不了。”
刘鸿福错了两下脚步尴尬地笑:“那就免了那就免了……宽哥上来说话。”
“你***一口一个宽哥喊谁呢?”王东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得有三十岁了吧?不怕把人给喊老了?”刘鸿福趔趄着倒退了几步摸着脖颈笑:“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嘿嘿习惯了这是。宽……大宽兄弟老早就听龙龙念叨你和一哥我一直想去拜访你们你终于来了。刚才龙龙喝醉了非逼着我跟他再喝点儿咱酒量不行啊陪不了他呀。这不你突然就来了。嘿嘿好宽哥来得好啊……”一颠一颠地往楼道里走“一会儿我吩咐人炒几个菜咱们好好喝一场。”
棍子从后面悄悄拉了我一把:“你别听他胡咧咧这个混蛋‘操蛋’着呢。”
我没接这个茬儿穿好衣服跟着刘鸿福上了楼。
金龙站在楼道口摇摇晃晃地冲我咧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是不是没喝够?”
我点了点头:“没喝够。”
金龙抬手一拍我的肩膀:“这就对啦我这里有的是酒”歪头一瞥刘鸿福“我说得对不对啊福哥?去吧去安排几个菜拿到我屋里完事儿你就走吧我跟我兄弟喝点儿你在这里凑合不合适。”刘鸿福讪笑道:“也好也好我这就去。”因为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儿”我没有说话冲王东使了个眼色跟着金龙进了一个满是酒味的房间。金龙倚在门口打了一个酒嗝弹起身子笑:“我现你有福尔摩司的本事这么快就知道我住在哪里了?说是谁告诉你的?”我说:“福根。”金龙骂声操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这张臭嘴告诉他别跟外人……咳呸呸宽哥算什么外人?自己人啊!”一抬眼皮看见站在门口迟疑着进不进来的棍子大吼一声“滚你娘的蛋!刚才让你下去看看是谁你***笨到这个程度一秒钟就被人给打成了这个样子。”棍子的脸上还在流血期期艾艾地嘟囔:“谁知道这是大宽不那什么宽哥……我不用进去了?”
我冲他勾了勾手:“别着急走。我问你你不炒栗子了?”
棍子偷眼一看金龙嗫嚅道:“你还是问金龙吧。”
金龙不耐烦地挥着手:“滚蛋滚蛋。”
棍子一走我问金龙:“他现在跟着你混?”金龙不屑地横了一下脖子:“我这叫可怜流氓无产者。你不知道他得罪了一哥一哥让家冠揍了他一顿家冠揍完了他连摊子也给他没收了。那天正好我在场因为我以前就认识棍子上去说了几句好话。家冠说这不关我的事儿有什么意见你去找一哥。我就去找了一哥。一哥说这是我们下街人的事情外人别管。嘿嘿我是干什么的?我妈说过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捞不着。棍子这些年卖栗子攒了不少钱我何不……嘿我收留了他拉倒。后来我才知道敢情他犯了一哥的大忌!你猜咋了?他跟在家冠这个小混蛋的后面到处收保护费!这事儿被一哥知道了一哥说下街的兄弟没有这个习惯谁‘戳弄’这事儿谁滚出这个地方。家冠这小子聪明啊联合郑奎、钱风几个小子一口咬定是棍子出的主意就这么把自己‘摘巴’出来了。一哥起初不相信说棍子没有这个脑子家冠就把兰斜眼找来了据说他请斜眼儿大喝了一场……***家冠可真够浑的一哥是个直筒子脾气以后可别吃了他的亏。”
他的这一通乱叨叨把我听得有些糊涂茫然问道:“家冠也来这里收过什么保护费?”
金龙抓起酒瓶子灌了一口猛地一擦嘴巴:“收过不然我哪有机会过来插这一杠子?”
王东插话说:“小王八这么猛?谁教的?”
我笑了笑:“他们家就出这个品种。”
王东连连点头:“对对对从他爷爷王老糊那里就开始了。金龙说说你是怎么插进来的。”
“宽哥”金龙不接茬儿瞥我一眼道“你得答应我这事儿先别告诉一哥。”我说:“什么事儿?”金龙紧着嗓子说:“家冠背着一哥出来收保护费这事儿。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告诉他我是说你别告诉他这事儿是我告诉你的。一哥对我的印象不好我怕他误会我。”我说:“知道。”金龙摸一把胸口说:“这我就放心了。”偏过脑袋一瞥王东“你问我是怎么插进来的是吧?简单乘人之危!鸿福这个老家伙被家冠那帮小子‘滚’草鸡了打听着找到了我。先声明啊不是金龙我多么有名声这全是别人‘喊’出来的我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清楚……老家伙本来想去下街找一哥的一打听这帮孩子全是一哥的人就蔫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捣鼓的他知道一哥不清楚这事儿。可是老家伙多精明?生意场上滚出来的啊这样他更不能去找一哥了”抠下一块眼屎接着说“这不没咒儿念了就通过福根找到我哭哭唧唧地说了这事儿我一拍胸脯这事儿我管定啦!嘿你猜我为什么敢说这话?巧了!当时一哥正修理这帮小子呢老子就来了。”
刘鸿福在外面敲门金龙坐直身子从鼻孔里冒了一句:“请进。”
刘鸿福推开门冲里面做了个汉奸拜见鬼子的动作:“各位安排好了请到楼下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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