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德“妇容”。从前妇容,讲的是对人和颜悦色,现在则一笔勾销。当小姐,凛凛然如庙里的神像,多看她一眼就说你色狼,不看她一眼就说你死鬼模样。嫁了之后,如果丈夫有财有势。或有点别的可吹牛的玩艺,声势就更雄壮。刚来台湾时,我有一位朋友在某地方法院当首席检查官,其太太的神色便锐不可当,她对任何人说起她的丈夫,向不提名字,而只提“首席”。有一次,我去她家串门,她开口就曰:“你看,你和首席是老同学啦。”“首席这个人,啥都精干,就是不会贪污,对部下再好没有。”说这些话时,气不发喘,面不改色,我真想脱下破鞋照她玉脸上就是一顿。当时虽然没有下手,以后也再不来往。后来“首席”翘了辫子,房子被赶,她哭哭啼啼到处奔走,才不再“首席”矣。这属于对人,还可敬鬼而远之,躲上一躲。至于对于己的“容”,就躲不掉啦:当丈夫的三天没有钱缴柜,妻大人的耳朵都会发青;一星期没有缴柜,则脚趾上也会发青矣。而一巳把她领到拍卖行,请她随随意买十件,你看她笑得露白牙吧;如果再给她两张环游世界的飞机票。一张美国公民证,一本可透支三千万美元的旅行支票,呜呼,她笑得不但会猛露其牙,恐怕还会猛脱其衣也,此之谓新的妇容。
“妇功”是第四德,不要说纺棉织布,便是煮一点饭,做一点菜,有几个女士能胜任愉快乎?我有一位学生以《易经》中的河图洛书的神话传说和西汉董仲舒的天人感,去年结婚,一定要请老师师母阖第光临。届时驾往,等得肚子雷鸣,学生奔走于厨房与客厅之间,张惶失措,汗如雨下。老妻乃到厨房观察,原来新娘子用了五加仑煤油都生不着煤球,烟雾飞腾,好像失火,正倚在墙角,一面哭一面骂两个老不死的客人哩。盖她在大学堂读的法律,只会对被告起诉,不会掌灶也。这一类的女士多啦,你说跳舞焉、游泳焉、划船焉、开汽车骑单车兜风焉,样样精通,可是一旦弄点吃的喝的,便得一手热执勺,一手执食谱,阁下记得一则对话乎,一对新婚夫妇,太太遵书炮制之后,丈夫喝了一口汤,其味奇特,马上就呕。太太曰:“一定是少放一样东西。”丈夫曰:“非也,一定是多放了一样东西。”
(柏老按:六零年代,厨房只有用煤球的。八零年代,家家瓦斯矣。进代进步,一日千里,回想当年,恍如隔世。)
然而,并不算稀奇,遇到半瓶醋女人,还以她不会烹饪为荣哩。而且像宣传福音一样,见人就引经据典,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半瓶醋。这种朋友,柏杨先生也颇为有之。该朋友乃鸭毛级的官崽,太太美而贤,但我就是怕该太太,不是怕被她的汽车压死,也不是怕被她的高尔夫球棒把敝头打一个洞,而是怕她的宣传。她一见我的面就唱曰:“哈喽,迷死特,迷死特……”我急应曰:“敝姓柏。”她曰:“迷死特柏,你看我手粗了没有?”我曰:“没有没有。”她曰:“约翰就是不切世实际,厨子昨天走啦,我们用不起,我一个月才给他八千块钱(现在一个大学堂教习,每月不过四五千元),人家却给他一万四千呀。我说叫司机(表示她有汽车)代做一天有啥关系,约翰心疼他,说他开车太累,昨天搞了一顿稀饭,害得我手都起了泡,今天一气,就叫副官(表示她有副官)打电话叫馆子送饭。”如今柏杨先生比刚来台湾时更老奸巨猾得多啦,故不再兴脱破鞋接她玉脸之念。然而此之谓新的妇功试问你的观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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