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同类,也都是极为可悲的存在
「直到凡诺说:和你们不同,这个外形像一般女孩的小傢伙,会是我最像
人类的作品喔。
「最像人类?我猜,这表示她没有甲壳、肉垫、利爪和尾巴啰?我不相信凡
诺,乾脆直接了当的问:有多像?
「凡诺隐约感受到我语气中透露出的不信任乃至挑衅等意味,不意外的,他
有那么点火大。而我仍然抬高下巴,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就算他对我大
声吼叫,我也不会缩起身体。过了快半分钟后,凡诺回答:不会太像。发现
我确实很好奇,他便挥一下手,说:如果就只是花功夫创造一个没有特色的小
鬼头,那多无聊啊。
「从那一刻开始,我很确定,他根本把自己当成是艺术家。会刻意使得两代
作品间出现大量差异,而纯粹是为了趣味
「一下就过於兴奋的凡诺,接着说:无论是在多么古老的宗教里,造物主
通常都是个缺少才能的傢伙。要是祂真的存在过,这个世界为何没再经历更大的
整体修改呢?距离世界创造已经过了多久,祂是睡着了,还是躲起来了?这么不
愿意面对自己的产品,那一定是因为惭愧的缘故;总之,我比祂厉害多了。不少
不如我的召唤术士,还不见得不如祂呢!
「如今,就算是彻底排斥宗教信仰的无神论者,内心对自然界也怀有不少敬
畏。凡诺也是个无神论者,却和他们彻底相反。在我的印象中,他可能在成为召
唤术士之前,就已对这世间的许多自然成果都感到失望透顶;而在真正掌握
创造与改进生命的技术之后,他就更瞧不起那些自始至终都未接受召唤术改造的
生物。往后,我们还会常听到凡诺夸自己有多了不起。连脾气最好的泠,都很受
不了他这一点。
「而我得承认,在得知露比我和泠都像人类,是有让我高兴一点。无论是被
称为幽灵、怪物或妖精,只要长得人模人样,就多少会被读者期待是善类;在古
老的神话、地方传说和近期的创作里,都有这种倾向;人们会期待他们是另一种
守护天使,或至少是一群无害又有趣的邻居。相较之下,我和泠在这方面就不太
吃香。」
「怎么会。」明这么说,嘴角上扬。然而,她的下一句却是:「泠或许吃亏
一些啦。」这一点,他们总是无法否认。
以后一定要对泠更好一些,明想,胸腹感到一阵酸疼。
为了让蜜的心情好些,明接着问:「犬科动物很受欢迎吧?」
「狗是还可以,但狼就普遍受歧视。」蜜说,耳朵竖起,「日本和澳洲的狼
都灭绝了。人类把大规模扑杀视为是一种预防,就算之中有什么误会,也要好些
年后才会察觉。」
「抱歉。」明说,低下头。蜜赶紧说:「这不是明的责任。」
明不好点头,只是稍微抬高眉毛。虽然蜜的基因和狼差非常多,明还是觉得
很过意不去。蜜可不希望她累积这种心理压力,而她不想让蜜觉得难受。
过快半分钟后,明再次强调:「反正,我爱你们。」她握着蜜的两只前脚,
说:「我对你们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通常,明想,这种话说得越多,感觉就越不可靠;反正,自己已多次以行动
证明;多亏了他们获得能量的规则,让明有言语以外的方式来确实传达;再配上
这些话,最多只显得肉麻,而非言过其实。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明还是如此,而不会有太多改变;想到这里,蜜终於说:
「对,没错──」她看着明,尾巴竖直,「有明的爱,我们就能够继续走下去。」
伸长舌头的蜜,使劲舔舐明的两手食指。虽然刚才那句话的风格有些奇怪,
却是蜜的真实感想。她一边享受明的抚摸,一边说:「一阵子后,凡诺就开始着
手制作露。在研究室的门口,他对我说:材料都已经备妥,也许就下个月中吧。
「究竟是些什么材料,我想,凡诺不可能逛一趟附近的市场就全买来吧?如
果是一堆瓶瓶罐罐,他平常究竟是堆放在哪里,又是怎么保存,以及如何制作等
等;这些问题,我当时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先前凡诺对露的描述也让我非常在意。而无论我怎么问,凡诺
都不打算解释太多。」
明皱一下眉头,说:「该不会他根本就是拜託别人来完成这些工作吧?」
「这我也猜想过,或者──」蜜说,瞇起眼睛,「他觉得这样才能给我们一
个惊喜。」
惊喜?明想,马上问:「他会做这种事吗──我的意思,他好像没啥幽默感。」
「就算他有,通常也很难让我笑出来。」蜜叹一口气,继续说:「老石开始
常常出现在凡诺身旁。这个又老又胖的中国召唤术士,看来是比凡诺好相处,而
我和泠却还是一直躲着他。」
「为什么?」明问,睁大双眼,「听你先前的描述,这傢伙感觉比凡诺正常
多了。我还以为你们从此以后会比较常和老石交谈,只尽量避着凡诺呢。」
蜜不是才刚说老石好相处吗?明想,而蜜马上解释:「的确,一个普通人若
想要认识召唤术士,老石会是最佳人选。虽然他没有凡诺那样的才智和战斗力,
但他至少还像一个人。可惜,我都只透过凡诺和露来认识他。」
「露很熟悉他?」
「这是之后的故事,我晚点会讲到。」蜜说,动一下耳朵;虽然没打算太早
讲到这一段,可从她眼中的澄澈光芒看来,明猜,露与老石的关系没有多沉重。
明也不想老是打断她,只是有太多新的讯息,让明一下太感到惊讶或好奇。
幸好,蜜没有生气,明想,到目前为止,自己的反应都还在她的预料之内。
蜜在慢慢吐一口气后,继续说:「泠瘫坐在角落,不发一语。很显然的,忙
着处理心中恐惧的他,根本难以消化凡诺的发言。自从面对过黑袍男子后,我和
泠都认为召唤术士都很危险。就算我们不会被其中任何一人所伤,和两位召唤术
师共处在一个屋簷下,也极有可能会引来一堆想杀他们的危险人物。那些傢伙就
算不如黑袍男子,也可能很轻易就把我们给解决。
「偏偏凡诺又期待能够遇上这些敌人,还有意让我们也直接对上那些穷凶恶
极的傢伙,唉──」
甚至要刚出生的泠负责收尾,明想,真是个胡来的畜生。
蜜使劲吸一口气,说:「所以,就算他再厉害,也无法让我们有足够的安全
感。同样的,因为老石和凡诺走得太近,让我和泠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中国老头该
不会骨子里根本和凡诺差不多。
「而无论凡诺当初是把我和泠给描述得多么神通广大,术素的补充方式也实
在是难倒了我们。如果我们多参与几次那种战斗,极有可能在不到一年之内就因
为缺少术能而死去。
「那时的我,还希望自己能活上至少五十年。此外,光是看到黑袍男子的战
斗方式,就给我们带来不少心理压力。我不希望再有人死伤,就算不是亲眼见到,
也还是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不只是那些无辜的群众,明猜,也包括黑袍男子。
然而,蜜接下来却问:「明觉得很可笑吧?」
「不。」明使劲摇头,说:「我怎么会那样想!」蜜当时还小,而明可不曾
希望她成为嗜血的怪物。
那听起来像是凡诺会期待的,而蜜的压力显然又是来自这个傢伙。
就算现在的蜜和过去差不了多少,也不是什么多离谱的事;从以前到现在,
他们经历的事本来就很异常,不需要到了现在,还强逼自己要继续表现得多坚强;
何况蜜的精神力已经算是很强韧了,明想,很快强调:「蜜应该晓得吧,我和凡
诺不一样。」
蜜点头,垂下耳朵。把脑袋压得更低的她,接着说:「明的体贴、温柔,都
是凡诺所缺乏的。平时,我们也根本就不会把你和他相提并论。我早已清楚这些,
却还是会很在意你对这些事的看法,就如同我当时很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一样。」
果然是凡诺施加的压力,明想,咬着牙。而在短时间之内,她也懒得再谴责
他了。蜜垂下尾巴,说:「抱歉。」
明挺起肚子,开口:「不用说抱歉。」她把蜜抱得紧一些,并同时用双腿轻
蹭蜜的屁股。她头给埋在明的双乳间,深吸一大口气。
先前,蜜是曾因为不安而导致心跳加快。如今,感受明的体温、香味与膝盖
等,让蜜的心跳又逐渐回稳。
「感觉有点像是回到明的子宫里呢。」蜜说,尾巴慢慢摇晃。
应该没有那么像,明想,满脸通红。她晓得,蜜指的是安全感。
和明坦承这些,不但不怎么感到难为情,还总是很快就松一口气;往后,蜜
想,自己会常常赖在明的身旁吧?她一边陶醉在自己以后常给明添麻烦的景象中,
一边提醒自己得要自制。
蜜在呼出一口热气后,说:「那个老看召唤术士不顺眼的组织有很多名字,
但通常不脱离制裁、天罚、天堂、天国、真实、世界
等字眼。他们会把这些像是宗教经典的名称给混合拼凑,有时长,有时短,多数
时还是不是用英语来书写;里头的人数不固定,位阶也有些混乱。最盛时期有近
千人,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凡诺口中的江湖术士,我想,像黑袍男子这样的狠角色,
久久才出现一个。」
「而凡诺就喜欢那样的傢伙,还渴望遇上更强的对手?」明问,蜜马上点头,
说:「没错,这个老傢伙就是又闲又好斗。偏偏那个敌对组织常在短时间之内就
多次改组,这对凡诺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那个常常与稳定无缘的组织,早在
好几个世纪前就经历过无数次的毁灭和重生。而他们受到的打击,通常还不是来
自像凡诺这样的召唤术士之手;由於理念的冲突,这些有宗教色彩强烈的傢伙,
常常自相残杀。」
「是天主教徒吗?」明直接问,蜜摇摇头,说:「不全是。他们的内部组成
很複杂,有些这或许是他们一直难以壮大的主因。而从过去到现在,他们也没有
做出比袭击几位召唤术士要来得更具规模的行动。」
黑袍男子身处在这样的组织里,居然还会在行动失败后被拯救,这之中应该
还有不少秘密;搞不好都是一些不怎么特别的内幕,明想,像是黑袍男子其实是
那个组织的主要赞助人等等;至少就目前听来,那个组织虽然有一定规模,但人
才好像算不上相当足够。
蜜抬起头,继续补充:「此外,这些穿着颇具特定宗教风格的傢伙,往往自
称为除魔师或制裁师;多数召唤术士对他们使用后一种称呼,凡诺则习惯叫他们
惊喜制造者。我们在最后一次受到他们袭击时,听到其中一人自称自己来自真
实天国。对现代人来说,这听起来像是西洋摇滚的歌名。而对当时的我来说,
他们可是比书中的许多妖魔鬼怪都还要来得吓人。明,你认为这个名称如何?
「很像是来自日式网游的工会名称,不然就是哪位国中生的幻想笔记。」明
老实说,瞇起眼睛;别说是恐怖了,她刚听到时,还差点笑出来。
咬一下舌头的明,忍住笑,问:「对当时的你来说,他们比凡诺还可怕吗?」
「没有,唉──这也令我感到很遗憾。其实,我一直到凡诺死前,都期待他
能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父亲。就算我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身为作品,似乎最
多也只能被称为是像儿女那般的存在,然而──这部分晚点再提吧。」蜜在
明的身上伸一下懒腰后,说:「幸好,那个对我们充满敌意的组织已经被我们重
重打击。明应该不用担心他们,况且,凭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能量,即便出现比黑
袍男子还要强上数倍的傢伙,也不见得是我们的对手。」
明以为她在这方面的分析会保留一些,或至少在讲出来的时候会用比较含蓄
的修辞。
蜜说得如此直接,显然是为了让明放心。
最好再附上更多保证,蜜想,觉得很合理。而再次开口的她,很快就发现这
不是个好主意;不少担忧瞬间浮现,让心跳加快;才过不到半秒,她的声音就开
始颤抖,一些构思已久的话,也在出口的瞬间重组:「明,你是我们这辈子亏欠
最多的人。」
「别这么说──」明才刚开口,蜜就闭紧双眼,提高音量:「让我继续说下
去!」即便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怒意,她还是把明给吓一大跳。
此时,蜜全身散发出的气息,与先前有极大的差异。她不仅很急,还有些慌。
而看见明的汗毛竖起,蜜又内疚到双眼紧闭、垂下尾巴。
过约两秒后,再次睁开双眼的蜜,全身上下都非常紧绷。她的呼吸和心跳都
相当乱,眉头也皱得非常紧,好像正全力压下体内的疼痛。明担心她幼小的身体
会不堪负荷,却又不知该从何帮起。
若蜜有和人类一样的汗腺,可能过不到十秒,她从头到脚都已经湿透。
严肃程度与先前差不多,可激动的方式却差异极大;可说是前所未见,明想,
早些时候,蜜之所以饮酒和出外散心,显然都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形。
先前,蜜要泠出面监督,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行为更加失控。
而到头来,蜜想,自己还是变成这样。若不是在梦中,泠或许已经出手阻止。
她感到很惭愧,一波波来自骨髓深处的酸疼,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然而,她却
觉得有必要继续下去。虽会给明带来一些心理负担,但这些话,是该说到最后;
两人选择将梦境连在一起,在一定程度上,表示她们此时比在现实中还要亲密;
如果还是那么的胆怯,就失去来这里的意义了。
这是领袖所要面对的!蜜想,吞下一堆口水。
明不仅嘴角下垂,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握。然而,她晓得,自已要是在这个时
候要求中断梦境,就等於是拒绝聆听;蜜可是使尽全力才忍下痛苦,她可不能逃
避。
且正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令让过来人感到极为难受;不然,明想,今天大
可停留在一个更加美好的气氛中。希望能够在短时间之内,看蜜能够分享心事与
回忆到到什么地步;身为喂养者,又是要求这么多的听众,应该要确实的给予关
怀;即使是身在梦中,也不该省略如此基本的付出,何况明还把自己视为是蜜的
朋友、家人,甚至爱人。
过了快半分钟后,呼吸回稳的蜜,再次开口:「从过去至今,我们已经你身
上夺去太多。我们会尽力偿还的,无论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心力。如果有人要伤害
你,我们绝对会反击。就算对方的实力坚强,我们也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因为他们这些「多余的存在」,使明的生命受威胁;每次想到这里,蜜都会
觉得明好可怜;好人不该和怪物在一起,怪物不该破坏好人的人生。
接着,蜜会忍不住去想:自己从明身上得到的能量,算不算是透过欺骗和抢
夺而来?这些想法非常离谱,多数都被明给否定过;可要是完全不这么想,蜜又
会觉得自己真是既没良心又无警觉性。
就算黑袍男子已死,那个对触手生物有敌意的组织也不见得已经完全停止运
作;所以,蜜的担忧一直都无法彻底消失,更糟的是,持续多年的沉睡与缺少能
量,让他们难以掌握世上多数召唤术士的行踪,更难以确定相关的组织至今是否
还存在。
蜜很快意识到,自己就算对明做出这些承诺,也无法立刻就感到好过。
虽然喂养触手生物的过程中,明也总能得到极大的欢娱,他们却还是对她有
不少亏欠感;不是因为蜜很特别,丝、泥、泠以及露都可能常这样想,幸好,明
知道这时该回答些什么:「拜託你们了。」她握住蜜的前脚,说:「我绝对相信
你们喔!」
明不说「自己是有觉悟」的,只强调:「有你们在真好。」
感觉不够自然,安抚的意思太过明显了;明才刚这么想,蜜就伸出舌头。下
一秒,明从下巴到额头都被舔得黏乎乎;再舔一下,唾液则又被蜜给吸得一乾二
净;这反而让明觉得有些可惜,而不过就两下舔舐,蜜的呼吸和心跳又再次回稳。三四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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