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胡萝卜,好吃的红薯,清新甘甜,先尝后买,机会难得啊。”无忧这一次的吆喝,才把人们的注意力拉回到货物上来。
“胡萝卜咋卖?红薯咋卖?”好几个人冲着无忧问。严子休无语,我才是货主老板好不好。
“胡萝卜四毛,红薯八毛。五斤五斤地卖,不零卖。”严子休这一句话,人群登时散去一半。没走的人,大多数是为了看鸟。有一位气质沉稳的国字脸中年人,好心地说:“小伙子,大家都知道时价,你这高了好几倍,刹了集你也卖不动啊。”
无忧接过话:“谢谢您的好意。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这是高科技农产品,味道绝对好吃。要不你先尝尝。”
国字脸中年人说:“喔,高科技农产品?不过我最近有些牙疼,太硬的吃不了。”
“我尝尝。”一个红脸膛的小伙子拿起一块红薯填进嘴里,嚼了几口,眼睛一下子瞪得熘圆,“好吃,真好吃。”说着又拿起一块胡萝卜吃起来。
旁边的人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不会是托吧?
“见着有份,都可以免费品尝。”严子休把盘子递出去。大家尝了之后,脸上都浮现着满足的笑容,好像在回味着什么幸福。静了一会,人们爆发式地喊:我来五斤胡萝卜,我来十斤红薯。争先恐后地给严子休递钱。
严子休果断地对国字脸中年人说:“大叔,请您帮我收钱,您收一个,我称一个。完了,我每样送您十斤。”
“行。”国字脸中年人欣然接受,对人们说:“大家到我这排队交钱,哎,一个一个来。第一个,胡萝卜五斤。”
“好嘞,胡萝卜五斤。”严子休把秤打得高高的,然后再附送一个小胡萝卜或小红薯。国字脸中年人看在眼中,微微点头。
分量足,加赠送,是严子休跟爷爷学的。爷爷做豆芽生意,每次给客户秤豆芽,斤两都给得足足的,然后再加上一捧。严子休小时候上学路过的时候,多次目睹。可想而知,爷爷的豆芽生意不但不赚钱,而且往往赔钱。但爷爷喜欢这样的康慨,喜欢交朋友。可谓赚钱非我意,最喜朋友情。爷爷每次豆芽卖了有点小钱,就和十里八乡的朋友坐下来吃吃喝喝,很享受这个过程。没本钱了怎么办呢?爷爷就向严子休的父亲严胜要点。严胜排行老三。爷爷就说:老三哪,我这生意没本了。严胜就给三块五块。其实那时的严胜只是个合同工,每月也就是三十多块钱,家里四个小孩,年年缺粮,也是紧巴巴的。就这样,爷爷的所谓生意还能维持。不过,爷爷在1984年就因为肺癌去世了。严子休觉得要是现在的话,肯定能用仙府的资源把爷爷的病治好。想想都是遗憾啊。当然,也许爷爷自己不遗憾,在他的葬礼上,十里八乡来了很多很多人,吊唁人送的帐子,一个大院子都挂不完。这也是他的人生吧。
忙了一会,渐渐地胡萝卜和红薯都要见底了。严子休扯来一条空麻袋,两样东西都装了十几斤进去,给国字脸中年人预留着。国字脸中年人也做得很敞亮,收的钱都一直在手里拿着,以示账目清白。
严子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块的,连同盘子交给旁边一个小男孩说:“集上人太多,我这又有车子又有驴进不去,麻烦你帮我买四个烧饼,剩下的钱算你的跑腿费。”小男孩很高兴,一熘烟去了。
国字脸中年人说:“烧饼五毛钱一个,你给他那么多,不怕他拿着钱跑了?”
严子休说:“跑了就跑了吧。再说我想相信他。我父亲告诉过我,在他小的时候,农村的人非常诚信。我父亲小时候家里卖馍,他着笆斗从十河集西头卖到东头,买馍的人都是赊账的。因为大家的东西还没卖掉,没钱买馍。等到刹了集,再从西头收馍钱收到东头。没有一个欠钱跑路的。有时候他收晚了,那些没给钱的人,还在原地等着。”(kuai,土话,挎着的意思。笆斗,柳条编的圆形篮子。)
国字脸中年人感慨地说:“是啊,这样的信任,真是令人感动啊。”
说话间,小男孩买烧饼回来了。严子休谢谢小男孩,又送给他两个胡萝卜和两个红薯。男孩开开心心地走了。严子休对国字脸中年人说:“烧饼有您两个。”
“那我也不客气了。”国字脸中年人把钱递给严子休,用暖瓶里的水洗洗手,自顾自地慢慢吃起了烧饼。
严子休数了数,456元,好家伙,又顶四个月工资了。他一边收拾摊子,一边问:“大叔,您贵姓?”
“免贵姓吴,口天吴,吴大光。就住老万集东街,这里的人都认识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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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严子休,东边新良村的。到那一问都知道。这是给您的胡萝卜和红薯。如果还有谁需要,可以去我家买。合作愉快,吴大叔,我们下次见。”
“严子休,好。合作愉快,回见。”
回去的路上,严子休坐在驴车上吃着烧饼,问无忧:“对了,你今天怎么主动出面帮我吆喝呢?”
“看当时的形势,再不帮你吆喝,上午啥也干不成了。”
“真的很感谢你。”
“见外了不是,我们是生命共同体嘛。”
听到“生命共同体”,严子休内心深处震颤了一下:“啥意思?”
无忧忽然用非常有磁性的男中音朗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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