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圣泽,他四人和光同尘,言笑晏晏。
……
东君在鸟语花香中醒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鼻中全是大自然的清新味道。
她只觉此刻神清气爽,身轻如燕,灵台清明,昨日的事情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这种有记忆的感觉真好!
有牵绊,有痛惜,有期许,有五感,有七情六欲!
这才是鲜活灵动的生命。
屋外林间,有响动声和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传来。
她飞速起身,洗脸净面,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像林中飞奔而去。
豫郡王正穿着一身粗布灰衣,手拿一只不大不小的玉瓶,在接着桃叶上的露珠。
从前,东君见他,他虽常常穿着便服,但大都贵气雅致,脱俗飘逸,从未见他作过如此质朴之打扮。
此刻的他,就似山间一朴实随和的普通山民一般。
东君在远处见着他一身布衣的背影之时,顿然停下,有一刹那间的失魂落魄。
这个背影,是如此的熟悉亲近,仿佛正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东方玉泽一般。
东君摇摇头,赶去心中的迷惑——或许是他与东方亲近,又或许是这两日都在念叨着东方,才会将他误认的吧?
“姑娘来了,您来了就好,快劝劝我家王爷,他都收了一早上的露水了,还不肯回去歇息用早膳。”
朔一看见东君前来,如遇救星,便赶紧向她求救。
“王爷收这桃叶上的露水,要来何用?”东君好奇的问。
“酿桃露酒啊!”豫郡王欣然答。
东君:“……”
豫郡王接过朔一手中的另一只玉瓶,转手便给了东君。
随后,他方悠然道:“春始,先收取桃叶上的露珠埋于桃树下;待桃花盛开时,再收取桃花上的露珠;最后,再摘取新鲜的桃花,绞出桃花汁液,将这两样皆埋于桃树根下,历经春雨夏阳,秋叶冬雪,四季交替,日月轮转,直到第二年的新春伊始,桃树又长出新芽之时,才可将其取出,附以红糥米,再经九九八十一日发酵,方酿成一壶极品桃露酒。”
东君:“……”
东君:“这么复杂!如此难得!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喝过九叔酿的桃露酒呢?”
“九叔早就转行晒他的茶叶,做他的茶饼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慢慢磨蹭这桃露酒呢?”豫郡王笑答。
顿了顿,他又神秘道:“不过,桃露酒啦,九叔还是有几壶的,只不过,他不舍得给你饮而已,都收藏在极其隐蔽之处,哈哈哈哈……”
东君撇嘴,“小气鬼九叔,待我们自己也酿上个几大坛子,到时候也不给他饮,一滴也不给他,准气死他,哼哼!”
说完,她便自顾自的收起桃叶上的露水来,全然不觉,豫郡王正笑意盈盈的在看着自己。
自然,她也全然不觉,她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和豫郡王,称为了“我们”。
当然,豫郡王看着她笑,不仅仅是为着她的那一声“我们”。
还因为一见她如此这般模样神情,便知她醒来后,没有丝毫失忆的迹象。
也就是说,如果每日同她讲述的事情,又或是她亲身经历之事,皆是事关于东方,那她便不会忘记。
长此以往,她的失忆症便会慢慢好起来,不药而愈了。
找到了这个窍门,豫郡王暗自欣喜。他奔到东君身侧,接过她手中的玉瓶,随手扔给朔一,又一把拉起她,便往后山跑去。
东君被他拖拽着往前,边跑边苦笑,“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终于,他们二人停在了一棵桃树下。
不,不是一棵,而是一、二、三,共三棵。
这三棵桃树,并排而立,且明显的比林中其他的桃树要矮小上许多。
豫郡王抚摸着最末那棵树的树杆,“九歌,你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一声温柔的九歌,叫得东君有点懵,但她还是走上前去。
“泽。”
树杆上居然刻着一个“泽”字,东君再走向中间那棵,果然如她所料刻着个“琮”字,排头第一棵刻着的是个“华”字。
东君瞬间泪目,“这是你们三人当日亲手种下的桃树吗?”
豫郡王眼中也有泪光隐隐,“是的。”
下一刻,他沙哑着声音,“那时,我们三人约定,等桃树长成,桃花盛开之时,我们便一起来此酿桃露酒,做桃花糕。”
原本,他一路过来,都是眉开眼笑的。
可如今,触景伤情,他又止不住的伤感起来。
东君抚摸着那树杆上的“泽”字,也是百感交集。
至今为止,这是事关东方的唯一一件实物。
她抚摸着东方玉泽亲手刻下的“泽”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终究没忍住,流下数滴滚烫的眼泪,顺面颊而下,滴入了树下的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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