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次日,吴间在早朝后被陈王召入了大明宫。
陈王正与贺约合一起用早膳,见吴间来了,陈王搁了筷子,开门见山道:“昨日去武安侯府查案,怎么样了?”
吴间拱手道:“先前太后身边有个名叫珠玉的宫女,皇上与陈王应该都认识。”
陈王微微挑眉:“嗯,有印象。”
吴间继续道:“昨日下官在武安侯府中找到了她,便想把她从侯府带去刑部,可那武安侯夫人却是个泼辣的,死活不肯放人,还出言羞辱下官。”
吴间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贺约合与陈王的脸色,“她骂下官两句也就罢了,下官身份低贱,是比不得她出身高贵,可她竟然还大言不惭地骂了皇上,这……下官作为大魏官员,怎么能忍呢?所以就说了她几句,一番周旋下,才把那珠玉带到了刑部。”
小皇帝听到这样的话并没有像吴间想象中那样显露怒色,而是一直盯着身侧的陈王,就仿佛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喜怒并不重要,在这宫中,无论是谁都得看陈王的脸色。
陈王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不虞之色,反而轻佻地笑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景聆她骂什么了?”
吴间垂下眼帘想了想,紧紧抓着手指迟疑着道:“她说……说这大魏只是换了个人做皇帝,但往日里的规矩却不能变。她是景家的女儿,景家对大魏有开国之功,我们这些官员,对她也得恭恭敬敬的……”
吴间眉眼间露出几分狡黠,他继续道:“下官蠢笨,不记得具体内容了,但她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陈王勾起唇角,轻笑一声道:“祖辈对大魏有开国之功,所以就要与皇家平起平坐了吗?”
“哎呀!”吴间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背,做恍然大悟状,“陈王睿智,她心里一定就是这样想的!”
陈王晦暗不明的眼眸中酝酿着轻蔑,他沉声道:“她如今已经嫁入了时家,时诩更是功勋显著,她难道没有再拿自己是武安侯夫人的身份羞辱你?”
吴间抹了抹后颈,摇头道:“这倒没有,就连那珠玉,她也说那是她的人,而不是侯府的人。”
陈王饶有趣味地看着吴间,朝前倾身,“这是为什么呢?”
吴间思忖片刻,道:“时取将军过世得早,远远没有景啸将军的功劳大,她那种人……或许是……她看不起武安侯?”
陈王眉宇微挑,突然笑出了声来。
吴间不解地看着陈王,一时摸不着头脑,“陈王殿下为何要发笑,下官很好笑吗?”
陈王朝后倾身,抹了下眼角的泪渍,道:“无事,无事,就当是她看不起武安侯吧。你说那珠玉已经被带入了刑部提审,那这一夜,你可审出了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吴间的身体倏然僵了一瞬,他像一只木偶一样,木讷地抬起头,吞吞吐吐道:“刑部的酷刑都用了一半了,她要么就不说,要说也是说武安侯是清白的。”
“看来是你们刑部下手还不够狠啊。”陈王端起旁边的茶盏,漫不经心道,“你待会儿回去后,继续审,把那些酷刑都在她身上滚一边,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刑罚的都撬不开的嘴。”
吴间抿了抿干燥的唇,道:“已经没机会审了。”
陈王一口茶水还没有喝进去,闻言正色道:“怎么了?”
吴间不经意间缩紧了身子,他说:“那个珠玉估计也是受不住折磨了,趁着那狱卒不同意,一头撞死在墙上了,现在那监狱里,还有好大一滩血……”
“什么?”陈王将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一旁的贺约合听着那声脆响不禁吓得一颤。
陈王猛地站了起来,指责道:“你这个刑部尚书是怎么当的?连个人都看不住,本王要你有何用?”
吴间当即跪在地上磕起头来,一边道:“是下官的错,是下官的错!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
吴间狗腿地爬到了陈王身前,抱住了陈王的大腿,用闪着泪光的双眸颤抖地看着陈王。
陈王怒意稍敛,但依旧没有好颜色,“你说。”
吴间道:“那个秋葵,什么都招了,也已经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了,虽然我们没有从侯府中找到物证,但武安侯这么久了都没有归京的动静,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再加上秋葵的供词,是足够给时诩治罪的。”
陈王冷漠地看了吴间一眼后又坐了回去,他捏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既然罪名成立,那侯府众人今日便可下狱了。”
吴间顿时眼前一亮,想到昨日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景聆立刻要变成阶下囚,他心里兴奋极了。
“殿下说得是。”吴间大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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