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天色以深,月亮正当空。
一群人来到这个庄子的庭院里,围坐在石桌旁。拿出好酒,和一些下酒菜。
看着底下鲤鱼游过,阿简丢了颗鱼饵下去。
舒千珩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看着眼前那棵长得高大的银杏树。
温景楚负手而立,抬头望着那天上挂着的月亮。
老头子在倒酒。
少曳在帮忙递酒。
一阵微风拂面,温景楚转身坐下。
酒局开始了!
五碗酒于空中相碰,老头子第一个先说话:“先干为敬!”话音落,一口气干完了那碗酒,霸气。
其余四人也跟着一饮而尽。
阿简干完,一下子懵了。说了句:“好辣!”
“哈哈哈……”四下传来了一阵阵笑声。
阿简平时不怎饮酒,也是出来了之后才喝的酒,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这酒的味道。
闷完一碗,狂夹了几口菜往嘴里塞,想降降味道。
少曳和舒千珩两人则是和他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口气三碗,谁也不输给谁。好比喝水似的。
温景楚则端起酒碗,礼貌一笑,道:“斋主,我敬你一碗。”潇洒一饮。
老头儿:“好!好!都是真英雄。老头子也敬你一碗,好久没有人陪我喝酒聊天了,哈哈哈,今晚不醉不归啊!喝!”
老头子把阿简的碗又倒满了酒,阿简屏气凝神,最后闭着眼睛,喝完了这一碗。
当他再睁开眼时,觉得天旋地转的,随后一倒不起了。
“啊?年轻人这么快就倒下了?”老头子郁闷道。
舒千珩笑了笑,对老人家说道:“他不常饮酒,所以老人家别见笑。”
看得出来,舒千珩前前后后已经喝了七八碗酒,精神依旧很好,没有一丝醉意,似乎很能喝!
一旁的少曳也依旧龙精虎猛的,和老头子互相敬酒,也喝了不少。
坐在对面的温景楚,看着面前三人互相敬酒,微微一笑,笑得很迷人。
半个时辰过去了,二十斤的一坛酒,还剩一半。
老头子已经有点醉意了,脸上蕴红,他指着桌上的那碗酒,说道:“以前。在以前啊……也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喝酒。这里也是很热闹的……最热闹的时候,数百多人呢……”
舒千珩听着,觉得这老人家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便问道:“老人家,说来给我们这些晚辈的听一听呗。我们也想了解下,以前这里的盛荣光景。”
老人家醉熏熏地说道:“你……听好啦。”
舒千珩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小口酌着,慢慢的听老人家说来。
少曳也坐直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温景楚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随手甩开一道白,悠悠地扇了起来,也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老头子起了个头:“想当年啊……”
回忆,被拉回到了二十八年前的盛景。
致薪斋,那时还不叫致薪斋。它叫明山派。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门徒弟子数百人。
弟子皆会酿酒,山脚下对外便是自家门派开的酒馆;山上是弟子习武居住之所。
门派以醉八剑闻名。其中一剑招式,酒中剑,便是此派一绝。
从前山间后院,灯火通明,白日晨起,弟子练剑,日落黄昏,酿酒而忙。这样的日子他们也过得很是惬意。
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斗酒大会。弟子门以自己酿的酒来比试,酒酿得最好的获胜,胜出者可以拜入掌门坐下,成为首席弟子,将来可以成为掌门的候选人。
斗酒大会,不仅是门派的众多弟子参与,也会有外来人来凑热闹,讨酒喝。
他们不为别的,只为来讨一杯好酒喝,不问出处,也不问去处。
致薪斋的老酒,和桃花山的一笑红尘,均有着出自同一门派的渊源。只是修的境界不同,所追求的酿酒精神也不同。
一个实在,一个虚妄。
那一年,斗酒大会上,有两人胜出。
一人酿七星醉,一人酿千里荼。
酒,能敬人,也能杀人。
前者待宾客,后者送仇人。
致薪斋的斋主,便是这两人的其中一人。
掌门新收两得意弟子,天资聪颖,短短两年半,便习得醉八剑的精髓,以及参悟各自酿酒的道。
掌门欲在其二者里,挑选出一个人来,作为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比试时间,定在了半年后。
两弟子都非常的勤奋好学,还互爱互助,并没有因为要争掌门候选人之位,而心生芥蒂。
老头子边笑着,边回忆着边说道:“那时的时光,真是好啊。和师兄在一起谈论酿酒的技艺……”突然,说着说着,老头子就开始更咽了。
“为什么好景就是不长呢?”
老头说到这,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哭了起来,边哭边道:“为什么……呜呜……为什么!天下要有那种害人的东西……出现。呜呜呜”
一旁听着的舒千珩和少曳急切道:“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一把眼泪的流着,一边更咽的说道:“卷轴……一个卷轴……呜呜呜,如果师兄没有在山林里捡到那个卷轴……没有,把它带回来……呜呜呜……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呜呜呜……”老头子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
其余三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抚。
老头子抬起头来,疯了一样,猛的给自己倒了几碗酒,狂的灌下去。把三人一下子,吓懵了。少曳本想伸手去拦,却被温景楚阻止了。他对着少曳摇摇头,示意不要动。
老头子哭声哀怨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卷轴……我们明山派一整个门派……呜呜呜呜呜呜……一夜间,就只剩下我和师兄了……呜呜呜”
三人深感痛惜。少曳道:“逝者已逝,老人家,请节哀……”
老头子哭着哭着就慢慢地倒下了,嘴里还微微传来细碎的声音,直至安静下来。是方才喝的酒,酒劲上来了,人也就醉倒了。
“唉。”
温景楚轻叹一声,打开扇子扇了扇。
片刻,又合上扇子,用扇子指着那坛酒,道:“还喝吗?”
舒千珩和少曳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喝!”
三人把剩下的酒水,喝完了。
各自心里都不太好受。
为了一个卷轴,灭了一个门派数百人,这是什么人才干得出的事?
温景楚缓缓站起身,打开扇子悠悠扇着,道:“喝完了,我回去睡觉,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没有想管那躺在地上的两人。
舒千珩和少曳相互对视一眼,确认眼神,点点头。
随即起身,一人背一个,一人扶一个的,送他们俩回房间去。
长夜过半,总有不眠人。
没有醉倒的三人,各自回到房间里,却是没有睡意。舒千珩枕着自己的双臂,支起左腿,躺在床上思考着;那一边,温景楚坐于灯火前,手里拿着一把破旧,还带着些被火烧灼过留下痕迹的扇子。他细细的看着扇子上面的每一道伤痕,缓缓打开扇子,看着上面写的两个大字。似在沉思,眼底深邃……
这边,少曳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默不作声。
曾言道“月是故乡圆……”可窗前人,已经没有故乡了。
江湖上,听故事的人,本身也有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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