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是黑色的,鲜血是红色的。
徐宗文接引朱序、徐元喜等部晋军进城之后,入目之处,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烈火焚烧百姓房屋升起的浓烟,倾塌的民房数不胜数,整座城池到处都是血腥味,街道萧瑟,没有一个百姓,晋军大兵进城后立刻涌入大街小巷,开始缓缓控制彭城的每一处角落。
平南将军张据被生擒,徐州刺史赵迁在晋军围城前就已经早早逃去了长安,被俘虏的张据被朱序下令押赴建康,听候朝廷处置。
朱序一人一骑在众将之前,他回首说道:“此战宗文当属首功,若不是宗文妙计,我们不能那么容易就生擒了张据,而且宗文还攻破了彭城,不然我们这些人今夜只怕要在城外喝西北风了!”
“哈哈哈……”
“徐将军智谋出众,攻城破敌,是应该拿首功,我等没有丝毫异议!”
“都是托徐将军的福,我们才能如此轻易进了彭城,彭城既破,收复整个徐州也就易如反掌。”
众人纷纷夸赞徐宗文。
“徐将军这一次确实是立下了大功,那云梯阵我是想不出的。”
几个副将嘲讽道:“就你那莽撞的性子,还敢班门弄斧,卖弄智谋?”
“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诸位谬赞了!”徐宗文忙道:“此战虽说是在下谋划,可出计策的是辅机先生,再者没有诸位全力配合,哪来这样的胜利呢?”
众将听得徐宗文如此谦虚,也都十分满意,毕竟他们都是尽了力的,功劳当真被一个人全揽了谁都不会舒服。
晋军众将正欢喜事,徐宗文把视线转向城中的废墟,叹口气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眼前的尸骨成堆,到处的喊杀声,空中零散的弩箭和断断续续升起的烈火浓烟,徐宗文心中很不是滋味。
朱序策马前行,听到徐宗文颇有感慨,微微勒着马等着徐宗文跟上,“宗文,适才听你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十分切中要害,颇有道理,没想到你不但驰骋疆场,还有几分才情。”
“使君谬赞,这百姓大多都是汉人,我们击败了秦军,赶走了氐人,到头来受苦的却还是自家人,属下有些接受不了。”
“宗文呐,到底还是年轻。”朱序继续前行,他用马鞭指着街边三两个被押走的秦军俘虏说:“胡人霸占我汉家江山数十年,为祸不浅,我王师北上收复旧土势必要与秦军一战,不可能都靠收降,或许老百姓眼下会受些损失,但是远离了胡人的残害,得到了解救,这是得大于失啊!”
徐宗文没有接话,只是不住的点头,望着空中几乎消失的雨点,这雨来的真是时候,去的也是时候。若没有这场雨,云梯阵会被秦军烧毁,徐宗文大军不能攻入北城,彭城还会有一场大战,没有这场雨,城中不知道多少百姓士卒葬身火海……
大胜之后,晋军全军四万余人在彭城城内外大摆庆功宴,欢庆一宿,好不欢乐。
徐州刺史府内,张灯结彩,欢笑声不断,各部追剿秦军的人马相继回城,向朱序禀报斩获,胜报不断,缴获颇丰,众将都向朱序报喜,朱序坐在主位,满面红光,洋洋自得。
“恭祝使君收复徐州。”
“恭祝使君收复徐州。”
众将依次上前敬酒,朱序来者不拒,全都应下,一碗不少都喝了个一干二净,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裴卿在侧轻声提醒道:“将军,你也该上前敬一碗酒才是。”
“对,应当的。”徐宗文捧起酒大步向前来到朱序身前:“属下贺使君收复徐州之喜!”
徐宗文一出场,众将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朱序和徐宗文两个人身上,朱序对徐宗文来说不仅是患难之交,还有举荐关系,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丝毫不为过。
自然,徐宗文对朱序也是心中敬仰,时刻想着报恩。
两个月前,徐宗文攻取下邳之前,是朱序将下邳太守王显的情报亲手交给徐宗文,正是因为通过朱序给的情报,徐宗文才能用虚张声势的方法不费一兵一卒让王显开城投降。
正是因为有了下邳的旗开得胜,徐宗文才能聚拢人心,一路连战连捷,攻郯城收复东海郡,横扫襄贲、武原、广戚、傅阳,平定彭城郡北部,最终攻占彭城,这些徐宗文心中有数。
徐宗文这一碗酒是带着诚意和感激之情,朱序也能从徐宗文微微发红的眼眶看出一二,他起身自己斟满酒与徐宗文碰了碰,二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再多的情意都在酒里了。
朱序朗声道:“自从我军开始攻打徐州以来,宗文是攻城最多,收复土地最广的,你们之中有谁认为自己的功劳比宗文更大的,站出来,我亲自上疏在太傅和陛下那里替你们请功!”
“徐骁骑的功劳我等看在眼里,末将认为全军上下,没有人的功劳能抵得过徐将军,你们说是也不是?”
徐宗文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居然是与他有纠葛的镇东将军徐元喜。
“徐将军说的对,没有徐骁骑的谋划,何来今日的庆功宴呢?”
朱序站起身来,走出主位,拉着徐宗文的手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徐骁,徐骁!”
“徐骁,徐骁……”
有了朱序带头,全体将士们都起身喊着徐宗文的大名,徐宗文脸颊微红,他倒是被叫的怪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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