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只见松涛堂两扇大门四敞洞开,外面一人面如冠玉,目蕴飞星。融融日光下射,直将他一条人影照映的格外高大颀长,却不正是少卿是谁?
“小畜生!你竟还敢来么?”
楚人明如梦惊醒,一时咬牙切齿,便躲在兄长背后跳脚痛骂。
少卿双拳紧攥,胸膛上下起伏。每每将这跳梁小丑看在眼中,心中便有无限业火灼烧。只是念及自己此行,终归并非是为报仇而来,遂又将一口气深深吸进嘴里,强忍着并未当场发作。
他面色铁青,冷冷在众人间逐一打量。旋即昂首挺胸,如入无人境般踱步向前。周遭各派人等数目虽众,到头来竟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纷纷如畏洪水猛兽般辟易闪躲,唯恐不慎引火烧身。
少卿所到之处,全然畅通无阻。一路目不斜视,只管望向前方,惟有在从方梦岚身边经过之时,向其恭恭敬敬行礼为意。
方梦岚微微一怔,面对眼前人此举,反倒忽忽失了应对。好在少卿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直俟同楚夕若彼此并肩站立,这才终于稳稳站定脚步。
“当初江夏府衙一别,想不到楚某今日竟然还能在此幸与少侠相见。”
楚人澈面色如常,冷冷吐出一句话来。早前他曾听四弟吹嘘,少卿自本门乾坤四时阵围攻之下身遭重创,已然几近丧命。不过如今此人便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眉宇间非但不见丝毫憔悴病容,隐约倒像是精神焕发,又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少卿见状,还以一阵鄙夷蔑笑。又因恼他铁石心肠,独为一己颜面得失而要将女儿至于死地,故反在内里下定决心,今日偏偏要教其在大庭广众之下老脸丢尽,从此沦为江湖上众人谈资笑柄。
他眼放精光,当即伸直手臂,只倏地一晃,便轻车熟路般揽在楚夕若一束纤细腰肢之上。
二人身形紧贴,可谓甚为亲密。而这般尚且并不算完,少卿又抬起头来,俨然专为挑衅,与楚人澈彼此四目相接。此期间虽未再说出一个字来,但在这位不可一世的楚家家主看来,那也真比杀了他更要狠辣足足千倍万倍。
“你……你快放手!”
楚夕若满面大窘,几度奋力想要挣脱,怎奈少卿整条手臂便如一副铁箍,同自己身子紧紧贴在一处。无奈只得娇羞着一张俏脸,极力将头深埋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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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青丝之下。
可饶是如此,她却仍觉此刻正有刀山剑林自父亲眼中攒刺激射,分明欲将自己寸寸磔断,碾作荡然尸骨无存。
“小畜生!你偷盗各派秘籍的账还没算清,现在竟还胆敢在我们面前这般肆无忌惮!”
陆惟舟生性耿直,还未等楚人澈开口,便先一步破口大骂。少卿站在原处向她斜睨,可也只是不紧不慢道了句:“凭你太一派的微末手段,也还断然伤不了我。”,随后,便不再对其多做理会。
陆惟舟怒发冲冠,如蒙受奇耻大辱。登即飞身连纵,提起一掌拍落,无疑是要借个中摧枯拉朽之威,将少卿当场送赴黄泉。
太一派立派至今,虽向来皆已剑法见长于世,不过似这等拳脚工夫也同样未可小觑。便如当前陆惟舟怒里所使,便正是门内一招唤作阳和启蛰的精妙法门,其意旨在顺天合德,更始万象。浩浩汤汤,断然无从违逆。
她身形翼展,处处大开大阖。一双肉掌之下刚猛无俦,气势滂沱,端的令人好生侧目不已。
本来她信心满满,只道经此一招过后,少卿必败无疑。怎料随自己手中掌风愈奢,少卿却仍旧不躲不闪,只如石塑铜就般直直伫在原地。
陆惟舟心头一懔,不免暗觉古怪。不过转瞬间又不再理会,心道无论这小魔头究竟作何打算,自己这一掌下去,也非得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小畜生!你便老老实实,给我留在这里吧!”
陆惟舟两眼血红,奋起双风贯耳,恶鬼凶灵般朝少卿左右太阳穴处猝然疾拍。
堂中众人不目转睛,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便在人人皆以为高下已判,陆惟舟必获全胜之际,反倒见她身子猝在半空停滞,仿佛无形中自面前升起一面万仞绝壁,将其与少卿分明隔开两处。
“小畜生!你……你这使的又究竟是什么妖法?”
直至现下,陆惟舟依旧如坠云里雾中。几次三番想要强行突破,但却终究无功而返。往往是自身内力刚刚出自掌心,顷刻间便如泥牛入海,再也难觅去向踪迹。
相较之下,少卿则始终好整以暇,一条身子稳如磐石,就连脚步亦不曾稍稍挪移半寸。
陆惟舟身为掌门,自觉如今肩上所系,乃是太一派合派上下荣辱存失,若要她知难而退,就此自认不敌,那也着实断无可能。当下劲势陡转,提掌回掠。还不及足下落定,又吐气开声,猛地一记暴喝,譬若雷霆万钧,徜徉空谷激荡,又似和丘鸾响,汤汤传抵纮殥。
“掌门接剑!”
霎时间,太一派众弟子几是心照不宣,全都出手奇疾,飞掷随身兵刃。随周遭寒意大奢,数十口长剑竟从陆惟舟身后呼啸纵横,每每剑尖之上华光璀璨,绚丽夺目,连同凛凛杀气充斥发散,俨然天下无物不摧。
“小畜生!今日姓陆的倒要看看,我祖师流传至今的无上剑法,到底能不能取你这一条狗命!”
陆惟舟声嘶力竭,老脸憋作发紫。头也不回,就此翻飞衣袂,遥向身边左右连发掌力。
那半空之中,众多利剑难以承受这等雄浑巨力,竟被她恍若以手使指,纷纷改变来势。数十柄青锋划开簇簇剑花绽放,险教曦日为之黯色。
少卿脸色稍异,紧盯这剑阵如风狂雨骤,遥向自己迎面发难。而陆惟舟本人便置身剑林中央,恰似身登物我合一之境,一时也总算起了几分稍加重视之心。
可即便如此,他一条环绕在楚夕若腰间的手臂却依旧纹丝不动。只将右腕轻转,倏地化掌如刀,认准陆惟舟来势方向,就此平平挥了一下。
“好好好!你既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又待如何!”
陆惟舟当前所使,原是本门九歌剑法中之最为霸道刚猛的一式穆颂东皇。因其一经发动,便如日光普照,细大无遗,故在此剑下之人往往无处遁形,只剩引颈受戮,老实认罪伏诛。
如此天威煌煌之法,向为历代太一派门人奉为圭臬。只因其行使起来实在太过深奥艰难,非但须得平素剑法业已出超入微,对于自身内力亦同样要求甚高,这才不见有人轻易发动。而陆惟舟今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独以此招对付少卿,那也足可说明在心中早已将其视作莫大劲敌。
巨力相交,轰然作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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