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手中木刺,先是怔怔出神片刻,转眼间竟又难掩激动。伴着一颗心脏狂跳痉挛,两根手指顺势加力,便将此物轻轻一碾。
热浪滚滚,直冲梁宇。随少卿手间动作,那木刺化为漫天齑粉纷飞,零落恍如雪坠一般。
而尚不等这飞雪当真落定,半空中竟又倏倏闪烁红光,譬若萤虫曼舞,翩跹飞散,更似流星陨灭,划破夜空,见之端的蔚为壮观。
少卿置身这星星火光之中,竟是怔怔瞧得痴了。直俟点点火星落在肌肤,这才被灼烧烫痛蓦然惊醒。狂喜之余潜运内息,更发觉原本彼此势同水火的两方角力,此刻早已悄然化为一体。
动则雷霆万钧,静则似水潺潺。六衢散发,九幽并通,相得益彰,阴阳暗合!
“少卿?少卿?”
门外数记轻声呼唤,总算将少卿就此拉回现实。快步前去开门,见阶下站着的分明正是二哥,眉宇间兀自忧心忡忡。
“少卿!你……你这又是怎么了?”
发现少卿衣衫上面不乏血迹,贺庭兰不由得急形于色。赶紧拉过其人手来,连连向他发问。
“此事一言难尽,二哥,你……你先随我进来!”
少卿难掩激动,遂把兄长拉进屋中。贺庭兰满心疑窦丛生,又见卧房之内一地狼藉,一时更瞠目结舌,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还不等他开口,少卿便笑盈盈奇声道:“二哥,你这次来寻少卿,不知到底是为何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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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也并无别事。”
贺庭兰一脸迷惑,茫茫然同他对视,“不过是方才正在前堂伏案,忽然听到自你这里传来一声巨响,故这才特意过来看看。”
“少卿,你这究竟是……”
少卿心情大好,本来有意同他玩笑,只是又一见贺庭兰满脸焦急,遂还是收敛得色,同他据实相告。言讫唯恐他不肯相信,便又伸手抓在他腕间,将潮水似的内力源源不断送往其人体内。
“这……”
随那内息涛涛传抵而来,贺庭兰顿时竦然变了脸色。他虽对武学一窍不通,却足能感受到一股沛然气息正从自身大小经脉之间经行,有如春风化雨,焕然冰释,浑是种说不出的受用无穷。
“二哥!”
少卿红光满面,忍不住同他炫耀道:“如今我内力今非昔比,就算楚人澈那老儿亲自出马……哼!恐怕也未必便是对手!”
“是了,我倒正要同你说起此事。”
贺庭兰点点头,虽为他高兴,却还是眉头微皱,在旁说道:“今早柴先生来报,说这几天楚家门口忽然多出了许多陌生面孔。前后来来往往,着实大异寻常。”
他口中一顿,继续又道:“少卿,你我既然兄弟相称,有些话我总归是想向你再多讲上几句。还望你三思后行,凡事仔细斟酌。”
少卿方在兴头,却未察觉兄长脸上微妙,直接脱口而出道:“二哥何必这般生分?有什么事情的,大可在此直说便是!”
可他越是如此,贺庭兰心中便越觉忐忑难安。喉咙耸动,同他苦口婆心道:“那位楚先生为人固然桀骜,但却绝非穷凶极恶,荒唐不明是非。倘若善加陈明利害,也未尝便不能使其回心转意。”
“何况归根结底,他毕竟乃是夕若姑娘生身之父,倘若你一味意气冲动,到时又究竟要把她从中置于何地?”
少卿微微动容,也对此深以为然,忙连声问道:“那依二哥之见,我到底又该如何?”
贺庭兰道:“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无论如何,你还应折冲樽俎,凡事能谈则谈。即便到头来仍旧不得不战,至少也该小心留有余地,不至将事情酿至无可挽回。”
“二哥放心,少卿自有分寸。”
少卿痛快答允,不过转眼又忽换了一副面孔,忿忿然怒形于色。
“我虽能容得下夕若她爹爹,可那奸贼楚人明……我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碎尸万段!好为九泉下的鲜于太师父报仇雪恨!”
“你……”
贺庭兰长叹一声,有心劝他放下仇恨,一切皆以大局为重,可话到嘴边偏偏难以启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设使二人身份互异,难道自己便真能麻木不仁,只将这一切轻巧放下
“总之……凡事还应小心为上。”
贺庭兰连连摇头,终于将满心惦念化作一句叮咛。少卿眉开眼笑,又牵起二哥手来,只说待自己从楚家回转过后,定要再来与他一醉方休。
渠料贺庭兰却莫名露出难色,慨然开口道:“此事……还是等到日后再来说吧。”
少卿大奇,连忙向他追问缘由。而见推脱不过,贺庭兰也只得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将一切再无隐瞒。
“少卿,恐怕一俟明日破晓,你我兄弟便要自此先行告别了。”
他双眉轻分,遥视向北,两眼深邃仿佛一池幽深寒潭,“最近府中人人用命,已将勤王之兵大致安排妥当。加之早前得了附近襄阳官府传讯,邀我江夏两日之后于汉水之东共聚,到时兵合一处,共同前往汴梁驰援战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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