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冷冷一笑,足下愈发疾行,只待面前掌风将至,忽然往下错步矮身。先是将这杀招化解无形,旋即猿臂长伸,右手五指直插其人肩头。
那人不敢大意,脚尖点地向后飞跃,却被少卿紧跟不辍,每每如影随形。恼羞成怒下再度发难,并指如刀割裂长风,斜向里便朝少卿胸膛猛劈。
“咦?”
少卿微微一怔,觉这神秘人自己好似认得,又因四下昏黑无光,以至一时难以仔细看清样貌。当下愈发催动内力,通体骨节格格轻响,同他彼此又拆数招。
那人大惊失色,实未料到自己倾尽全力,却连少卿一片衣角也都难以触及。陡然更觉头顶阵阵朔风寒号,丝丝罡气有如钢锥利刃,直刺得肌肤隐隐作痛。
他置身漆黑,两眼分明慑慑猩红。霎时间吐气开声,抽出腰际一把青锋利刃,激起霍霍寒光盈曜。
“小心!”
楚夕若姗姗赶到,看那神秘人正与少卿厮杀,想也未想便拔出锵天,扬起一剑顺势加入战团。
那神秘人本就不是少卿对手,如今又被楚夕若左右夹击,不由得愈发力不从心。脚下被迫连连后撤,一身漆黑衣衫也被周遭充盈剑气绞做褴褛,自下面汩汩渗出血来。
他刚躲开少卿掌风,又被锵天蓦然刺到,避无可避下只得横剑招架。两者甫一相触,但听金铁交鸣,轰然大作,其人手中长剑登时被从中斩断,只剩半截犹在掌心。
神秘人大惊,一时看着那断剑出神。少卿眼里放光,怎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之机?奋起神威中宫猛进,催动内息向其直攻。那神秘人虽欲闪躲,终归业已不及,随口内气息大窒,腕间一阵剧痛传来,正是已被少卿牢牢制住脉门,再也动弹不得。
“怎会是你!”
借着头顶一抹月光,少卿终于看清此人五官瘦削,更天生着一张极长脸膛,赫然正是望日楼门下的周昶无疑。
他心中错愕,脸上却始终未动声色。指端微微较劲,内力过际顿将周昶五脏六腑搅得七荤八素,直痛的咿咿呀呀乱叫不迭。
“把嘴闭上!否则就立刻送你归西!”
仇人相见,从来分外眼红。忆起彼时在那石洞之中遭遇,楚夕若当即掣动锵天,将刃口直接架在他脖颈之上。一双妙目湛湛圆睁,只恨不能将其当场诛杀。
“原来是楚小姐和顾少侠!”
周昶嘴角一咧,此刻也已认出二人。眨眼间换作一副谄媚模样,口中嘿嘿赔笑不迭。
“楚小姐!咱们两家多年修好,素有同气连枝之谊,还请您千万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呐!”
“少废话!当初你毒杀同门的时候,怎没想过放旁人一条生路!”
楚夕若紧攥锵天,声色俱厉犹想怒斥,却被少卿抢先一步,森然冷笑着道:“你们两派多年修好,可却同我全没干系!你要真想活命,待会儿我问什么,你便老老实实的答什么。里面但凡敢有半句假话,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周昶点头如捣蒜,更赌咒发愿,说自己一定实话实说。少卿故作冷峻,呵斥他不必废话。等又稍作停顿,才再度开了口道。
“慕贤馆那边究竟发生何事?你又为何会在这里?”
“怎么,顾少侠也知道慕贤馆?”
周昶听后先是一怔,旋即竟忍不住在口中反问。少卿察言观色,思绪电转间遂讳莫如深,脸上假装杀气腾腾。
他森然道:“我二人乃是受密邀前来,如今既已被你察觉,那也只好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二位先听我说!先听我说!”
周昶唯恐失了性命,连忙大声讨饶。而此举也正中少卿下怀,便将他一条手臂抓在半空,里面胁迫意味着实不言而喻。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倒要听听你究竟还有何话说!”
“小人冒昧,在此之前还另有一事另要请教少侠。”
周昶不敢怠慢,赶紧压低声道:“我想请问少侠,邀你们前来共商大事之人……是否便是雪棠先生?”
“我早该料到!原来你……”
听到雪棠之名,楚夕若顿时恍然大悟,方知原来这姓周的早已吃里扒外,做了雪棠的爪牙鹰犬。而其先前辣手无情,杀害同门一事,料也必定同此难逃相干。
江湖之上,从来最重师门情分。往往同门兄弟之间,反倒要比骨肉至亲更为亲近许多。楚夕若锵天一挑,刚想将这武林败类杀之后快,却被少卿暗暗扯动衣袖,又朝自己不迭挤眉弄眼。
“听阁下的意思,莫非是也同先生交情匪浅?”
少卿目光如炬,说到雪棠先生四字,更有意将声音拉作极长。而周昶也果然中计,频频点头之余,尚不忘对二人好生恭维。
“当初咱们在南阳初见,我便一眼看出二位乃是人中龙凤,日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先生爱才如命,出手又极阔绰,只要您二位用心效命,将来成了她老人家座下红人,这天下万物还不都是应有尽有?”
“要真等到了那时,还要请二位对小人多多提携呐!”
“若当真如此,这等小事自不消阁下多言。”
少卿假意被他说动,又索性反客为主,斜睨质问道:“不过这世道人心险恶,你说自己也同样是为先生效命……不知究竟有何为证?”
“这……”
周昶一时始料未及,转眼回过神来,咧嘴大声道:“咱们旁的不提,就说这次崔沐阳带着他那些个徒子徒孙前来火烧慕贤馆,小人不也正是因不愿失手伤了咱们一门兄弟,这才独自趁乱跑了出来?”
“你说前面同人争斗的乃是崔叔叔?”
楚夕若心头一懔,转头望向远畔火光冲天,一张俏脸不由转作惨白。所幸她这番变化并未被周昶察觉,听罢轻蔑一笑,兀自不失洋洋自得。
“那姓崔的不知死活,竟敢跑到咱们慕贤馆来耀武扬威!殊不知莫说他区区一个望日楼,便是普天下那些个所谓正派群起来攻,先生也只不过照单全收,全不费半分吹灰之力!”
“如此说来,阁下也并非乃是不愿伤及同道,而是为自己安危,这才只身一人躲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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