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汉缓步走进中军大帐之内,满耳所听靡靡之音,满眼所见不堪入目。不由的微微皱了起了眉毛。
丁嚭高坐在军帐正中,帅案之后,一手揽了一个艳冶的舞姬,正丑态百出的乱摸乱啃。
那两名舞姬衣衫半裸,几乎寸缕不挂。
整个军帐之内更是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更有数个舞姬身着薄纱,妖娆起舞。
丁嚭满脸喝的通红,见刘玄汉迈步进来,这才用赤红的老鼠眼瞥了瞥他,将身边的两个舞姬推在一旁,略微整了整衣甲,这才朝着刘玄汉呲牙一笑,竟是满嘴的芝麻粒的小黄牙。
他捋了捋上颌间的八字小胡,这才朝刘玄汉醉醺醺的道:“刘使君来了啊!坐!”
刘玄汉耐着性子谢过,坐在左侧。
刚一坐下,丁嚭又冲刘玄汉嘿嘿一乐道:“刘使君,我这营中歌舞美姬比之锡州城内的如何啊?”
刘玄汉忙一拱手道:“将军营中皆国色惊鸿,我锡州州小凋敝,却是凑不出这些国色来的!”
丁嚭闻言,哎呦了一声,故作讶然道:“我这营中美姬竟然比你一州的舞姬都强!哈哈,既然刘使君觉着喜欢,看看这几个正在跳舞的,哪个顺眼,扯了过去,陪着使君吃酒!”
说着朝着正自起舞的几个舞姬努了努嘴。
这些舞姬当真心领神会,忽的从里面转出两个艳冶女子,娇滴滴的来到刘玄汉近前,挽胳膊投怀,搔首弄姿起来。
又有军卒捧了酒卮过来,给刘玄汉满了一卮。
刘玄汉正襟危坐,双眼低垂,不去看这两个舞姬哪怕一眼。
桌上酒卮他也未曾去碰一下。
丁嚭又瞥了刘玄汉一眼,哼了一声道:“怎么,刘使君不给本将面子不成?还是我这些庸脂俗粉,浊酒粗造入不得使君法眼啊?”
刘玄汉将心中火气压了一压,勉强笑道:“将军错会了,只是玄汉现在心忧军务,实在是无心享受啊!”
丁嚭似有所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才举了酒卮,晃晃悠悠的走到刘玄汉近前,含糊不清的道:“不就是那破灞城,使君把心放到肚子里,有本将军在,又有大将军拨于我那五千渤海卫,灞城过而摧之!”
刘玄汉不动声色道:“丁将军英明神武,灞城若破,乃是将军首功!”
丁嚭嘁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刘玄汉方道:“恩,你还算识相,比你那个黑脑袋的三弟强,对我倒也恭谨,本将军就暂且不与你那三弟计较了!”
刘玄汉这才一抱拳道:“丁将军大人大量,刘玄汉替我弟谢过将军了!”
丁嚭点点头,这才又醉醺醺的道:“这不,大将军也是放不下灞城的战事,于是派了潘爽潘监军前来督促军情,使君这位便是潘监军!”
说着指了指上垂首的一个文官打扮的人。
刘玄汉快速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叫做潘爽的监军,但见此人白净面皮,淡眉深目,眼圈发青,薄嘴片,略有些发干。
刘玄汉一眼便知此人乃是酒色之徒,又是颇有些歪门邪道的叵测小人。
他忙朝着潘爽一抱拳道:“刘玄汉见过潘监军,监军一路远来,辛苦了!”
这潘爽似乎并没有什么架子,先是随和一笑,随即出言道:“早闻刘使君忠厚,今日一见果然君子也!”
刘玄汉忙摆手道:“潘监军谬赞了,刘玄汉不过是有些虚名罢了!”
潘爽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道:“我此次前来,不过是奉命行事,不得不来,潘某才疏学浅,军事上更是一窍不通,虽然我为监军,但是一切军事上的事情,还是要由刘使君做主的!”
刘玄汉忙点头道:“潘监军客气了,有两位沈大将军的重臣在,我如何能自作主张呢!”
潘爽倒似十分满意的道:“既然如此,咱们有缘,先满饮此卮!”
刘玄汉没有办法,只得举起酒卮,勉强饮了一杯。
酒卮方落,潘爽却似不经意道:“若说有事,潘某临行前,大将军真就嘱咐了潘某一件小事情”说到这里,他故意的停了下来。
刘玄汉心中一动,暗道正题来了,这才故作不知道:“哦?但不知是何事啊,还请潘监军明示!”
潘爽一笑,仍旧风清云淡道:“哦,前些时,临亭不小心被萧元彻那贼偷袭了,不过现在不知为何,那萧元彻全线撤退,临亭又回到了咱们手中,按说失而复得,也无甚损失,只是啊,沈大将军有一心腹爱将,乃是渤海四骁之一,唤作颜仇的,不知使君可知道此人?”
刘玄汉忙道:“颜仇颜将军!这玄汉如何不知呢?早闻颜将军乃是大将军麾下第一员勇将,玄汉恨不得早日领略颜将军风采啊!”
潘爽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忽的身体前倾,深目之中蓦地射出两道寒光,缓缓的冷声道:“怕是刘使君与颜将军只能在地下相见了!”
刘玄汉故作惊讶道:“地下相见?潘监军何意啊!”
潘爽啪的一声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声色俱厉道:“刘玄汉,颜将军死于你二弟关云翀之手,这件事你不会不清楚吧!”
刘玄汉一阵愕然,忙摆手急道:“潘监军此话从何说起啊,我与我二弟关云翀自龙台失散,亦有数年,我一直在锡州,根本没有他的消息,如何会知道他斩了颜将军!若我提前知道,定然不会让他如此做的!”
丁嚭却忽的冷笑不止,一手掀了帅案。
只听得稀里哗啦,帅案上罗列的杯盘皆尽摔碎,那些舞姬顿时吓得脸色大变,尖叫着抱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起来。
鼠眼中贼光四射,冷声道:“大胆刘玄汉,分明是你勾串萧元彻,妄图里应外合,夹攻我主,还暗中指使你二弟害我颜将军,如今事情败露,你还想狡辩不成!”
刘玄汉闻言,腾身站起,脸色也是一寒,一字一顿道:“丁将军,潘监军,不知你们今日唤我前来,是调查原委,还是问罪呢!”
丁嚭狞笑一声道:“便是问罪,你能如何!”
刘玄汉仰天大笑,忽的一抬手点指丁嚭,寒声道:“你这无耻小人!问我刘玄汉之罪,只是,我亦要问一问你的罪过!”
丁嚭放肆大笑道:“哎呦!你这是兔子急了,学会咬人了不成?好,临死之前,我就让你多说几句!”
刘玄汉神情一凛,面现峥嵘之色,朗声道:“丁嚭,你有三大罪过,其罪一,你本为宵小裨将,却不知自重,全然不把我这大晋前将军放在眼里,雀占鸠巢,夺我中军大帐,是为不公,军法有严令,以小犯上,斩!其罪二,虐待军卒,全然不把我所辖的二万大军放在眼中,每次埋锅造饭,都是你和你所带的五千骑兵先吃,我们只能吃残羹剩饭,军法有令,虐待士卒,不公正严明者,斩!其罪三,军营重地,公然狎妓,白昼宣/淫,藐视军令,斩!丁嚭,你身犯三条斩令,还不自知请罪,却还在此狂吠不止,栽赃于我,我岂能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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