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人,不是个鬼。
少年当即说明来意,叫王聪拿出往蹇来誉的折子,交给陈怀寿,陈怀寿喜极而泣,激动得两肩抖擞,跟王聪刚才吓半死没两样。
重要的贵宾远到而来,让人家在灵堂站着,确实不像话,完全弃沅水热情好客的传统美德于不顾。
陈怀寿高兴得不知所措,竟叫少年三人坐下,环视灵堂一根凳子都没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失礼,再三道歉,请大家移步客堂。
不同于别处的黑暗,客堂已经拨芯点灯,亮堂堂的,即使有鬼也无处藏身,王聪松口气,把拽在手心的心脏放回肚子里。
好意容易遇到一个活人,少年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陈怀寿应接不暇,不知要先回答哪个,只好等少年都问完,再一一回答。
半年前,湘钦来了几个中原江湖朋友,为首的就是天下第一门派的剑舍弟子觉尘,湘钦门热情款待。
不几日,觉尘和陈怀寿的弟弟陈怀闵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
能和剑舍交好,可喜可贺,宗门上下欢庆七日,一时宾客上门祝贺,热闹非凡,整个西南都知道湘钦与天下第一大派结盟的事。
怀闵和觉尘出入成对,形影不离,彻夜欢谈,大家看在眼里,认为是难得的金兰兄弟。
得到剑舍的支持,觉尘亲自为怀闵站台,怀闵在宗门内的声望日渐高涨,大有盖过宗主之势。
见兄弟有贵人相助得势,怀寿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他渐渐察觉,怀闵有意疏远他,曾经无话不谈的两兄弟,因为觉尘的到来有了芥蒂,觉尘成为横在他们兄弟之间的一堵高墙。
秋末,一疏半月挂在枝头,怀闵破天荒的到怀寿房里,掩门压声说:“哥,我想当宗主,你支不支持我?”
怀闵手里的杯子都要掉下,好在他手里当时没拿杯子,只是提着茶壶,他僵在桌上。
“就说你赞不赞成我做湘钦门的宗主?”怀闵直勾勾盯着怀寿,认真地再问。
怀寿斜瞟窗外,没人,他压低声音说:“怀闵你在想什么?新任宗主才上位三年不到,下任还有十几年呢?你的想法就是大逆不道!”
“就说你支不支持我?”怀闵像是忘了他们兄弟直间还可以有很多话说,不是只有这一句。
“支持啊,我不支持你我支持谁?”怀寿笑着说,想融化他弟弟那认真凝固的表情。
“那就好,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说完怀闵就出去。
怀寿想这小子喝多了,异想天开。
宗主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但凡竞选宗主者,必须先由宗主选定为直传弟子,亲自传授湘钦门的独门技法往蹇来誉。
宗主退隐时,由选定的直传弟子演习比试往蹇来誉,胜者才能接任宗主。
三年前上任的宗主是怀寿的三叔,方年五十二,年富力强,还没开始选收直传弟子呢。
怀寿只当那是一句玩笑话,说完就忘了。没想到怀闵却是认真的。
第二天,他就去找宗主,求宗主收他为直传弟子,传授本门绝技。
宗主说他心浮气躁,猴急火燎,不适合带领湘钦门,把他赶出门。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族人分成两派,一派要走稳健路线,支持宗主威固家业,在西南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参与中原江湖纷争,这一派以年纪较长的叔父们为主力;一派要走激进路线,支持怀闵借剑舍之力,北上扩展势力,做大做强,这一派以同辈的青年居多。
谁也不肯妥协,宗主执意不收直传弟子,怀闵和觉尘带领少壮派搬出湘钦门,到沅水河边另起炉灶,宗主派几次派人去扑灭怀闵的星星之火。
两边僵持不下,怀寿从中协调,劝双方以宗门为要,各让一步,请宗主让年轻人北上闯荡,请怀闵回到湘钦门,免得外人看到以为我湘钦门不合。
说客只是在《左传》这样的古书里有点用,在山林里还不如一个响屁。
奔波几日,口干舌燥,紧张的局面不见丝毫缓和,两边不讨好,怀寿作罢,远走岭南。
还没到岭南时,湘钦门就派人去追他回来。
他到家时,宗主已死,绝技往蹇来誉的折子也被人夺走。
他离开沅水后,在觉尘的辅佐下,湘钦门的年轻一辈唯怀闵马首是瞻,入主湘钦的呼声越来越高涨。
这时,觉尘的爱女至殊献计。
觉尘带领湘钦年轻一代在夜里绑了怀闵,到湘钦门请罪。
宗主赞扬觉尘远见,这才是巩固剑舍和湘钦结盟的明智之举。把怀闵等为首者关进大牢,以儆效尤。
宗主下令设宴款待剑舍弟子。
盛宴上,觉尘与宗主比肩而坐,传杯弄盏、觥筹交错。
酒意正浓时,至殊前来敬酒。
宗门夸奖至殊玲珑聪明,剑法高超,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宗主回敬一杯。
至殊不胜酒力,在宗主面前扶额将倒,宗主上前扶肩,至殊迅疾出手,在宗主天府穴上扎一根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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