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相山面上微凝,肃容道:“长公主执意要个准信又如何?莫非还欲要让令姜回归皇室不成?”
此话一出,长公主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定了下来,他这是承认了。
她扬眉道:“缘何不可?令姜既是我皇室之女,自然该回归皇室,做回高高在上的公主。”
“您当真觉得,如今的令姜做回这皇室公主要比做贺家的七娘子好?”贺相山反问道。
皇室公主,或许听起来风光无限,可令姜背后无爷娘傍身,又是懿文太子唯一的子嗣,在宫廷之中也是徒自尴尬。
当今这位若是大度还好,可若是对她心存膈应,这宫廷之中的生活怕是并无那般轻松。
更何况,令姜如今已然及笄,一旦回归皇室,她的婚事就是由那位说了算,届时会为她指个什么样的人,那还难说。
可若要是在贺府,他总归不会枉顾了令姜的心意,便是那位插手,她若不愿,他这个做阿爷的也能搏上一搏挡回去。
以上种种,长公主自然不会想不到,可她到底不甘心就这般让阿冉唯一的女儿认了他人为父。
阿冉是她瞧着长大的,当初那一场宫变之后,她也跟着大病了一场险些一道去了。
如今既然知晓阿冉尚有子嗣在世,她自是想着能叫这孩子认祖归宗,阿冉这一支也算留下了血脉传承。
且令姜若只是普通亦或略微有些能力的小娘子也便罢了,她养在贺氏自然能得一世安稳,可如今瞧她,又岂是一个贺氏能养得住的?
她望向贺相山道:“贺中丞的担忧我自然理解。”
“只是,贺氏虽是百年世族,这么多年也将令姜养得这般好,可在这郢都之内,到底不比当年了……你瞧瞧,令姜她明明生而高贵,面对那些远不如她的宗室子女却也得屈膝行礼。我这做姑母的,心里又是何等滋味?”
“更何况,贺中丞当真觉得如今的令姜,是一个贺氏便能护得住的?”
贺相山心中不由一跳,是呀,便是他也曾多次问过自己,贺氏到底还能护令姜多久?
令姜既入了不缘司,涉了朝政,那便会有诸多纷繁之事涌来,明枪暗箭亦是难躲。光凭如今的贺氏,到底是不能叫她无后顾之忧。
因着这,他才想着,叫贺氏在朝堂之上站的稳一些,再稳一些。届时,贺氏也好,令姜也罢,上头那位都不会轻易去动。
可是,即便是一个百年世族,想要抵御皇权重力一击,亦是难事。
长公主看他神色,缓缓劝道:“令姜到底不是寻常女娘,贺氏虽能护她一时,却不能护她一世。而皇室之中虽有诸多弊端,可用的好了,也未必不能成为她的助益。站的够高、够稳,对令姜也好,对贺氏也罢,都是好事。”
“且令姜这般能力,皇帝如今瞧着甚是倚重,可贺氏与令姜,于他来说到底不过是一把刀罢了。神宫诛尽后,又当如何?”
“但令姜若是此时回归皇室,那便不同了。”长公主对皇帝的心思,不说全然了解,可也差不离。
“她到底只是个小娘子,并非儿郎,皇帝纵然对她心中有芥蒂,也不会太过。趁着皇帝想用她,此时恢复她的身份,正是时机。”
“只要令姜不危及他的皇位,多了这样一位公主,对他来说,不过是冠上多了一颗装点的明珠罢了。”
“至于往后”长公主眼中微深,“我作为姑母,自然要护她安然无忧。你放心便是,只要她不想,我也不会叫皇室中的人在婚事上去为难了她去。”
瞧着贺相山欲言,她摆手止住他的话,继续道:“我与你说个实话。阿冉往日还有些许旧臣在朝中,这么多年来,阿冉虽不在了,可往日那份情谊,他们到底是记在心间的。”
“有我,有他们在,令姜并非孑然一身。相较于你贺氏的不安稳,她回归皇室有人暗中相护,才是最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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