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大观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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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观园记】第四回
    【后宫·大观园记】第四回

    作者:hhjhc

    2013/06/04 首发于01

    是否首发:是

    第四回 忠平儿诫训夏金桂,义奴婢慰侍王熙凤

    话说这等巨变,宁荣两府诸小姐、少妇乃至丫鬟们,明面上是恭谨守制,听

    凭王命,实则上尽多的是内心哀怨惶恐、羞耻悲戚。但也有那原本就自知风月

    者,觉得不过如此,无所谓事,更有一二人,更以为能有亲近和亲王这等天字号

    人物,乃是机遇,而非怨数。

    独独有一人,即是风流性子,却是怨恨尤深,满腹不忿。你道是谁,却是那

    薛蟠之妻,夏氏金桂。

    这夏金桂本也是皇商人家的出身,一向在长安也是名门望族,生得又颇有姿

    色,也识得几个字,自家谓便是绝代佳人了,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粪

    土,如今也才方方二十年华,总以为能有一番作为。未曾想嫁得薛蟠未数月,竟

    遭遇到贾门巨变,遗祸亲族,本来就是嚎丧哭闹,杀鸡骂狗的。待听闻和亲王要

    了贾府家眷为奴,旁人惊金桂则喜,旁人喜金桂则愁。旁人惊的是由夫人小姐沦

    为侍奉禁脔,金桂喜的是比起薛蟠来,若有一二分机会亲近王爷,才能显得平生

    的抱负。旁人喜的是贾府获宽恩,伺候好王爷好为家族获宠宥,金桂愁得的是自

    家怎么就嫁了薛蟠这等男人,万一王爷计较自家已是人妇又是旁门亲戚,岂非落

    空。

    待到王熙凤,尤蓉等封了小,这夏金桂又不免欢喜起来,觉着王爷更看姿

    色样貌,自家总有机会。纵然不敢去比肩凤姐可卿等辈,总也心下有个念想。待

    到薛宝钗,林黛玉等位分都在贾府三春之上。更是以为虽为亲戚,说不准更得王

    爷赏识,至不济也能得个姑娘的封号。莫料到临到终了,居然只有个奴儿号,还

    被发配到了配房伺候,显然至少这王府侍女月姝,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明明

    自家的身份是夫人一等,万没想竟比几个中等丫鬟还不如,真真叫怒火攻心,虽

    到底不敢在月姝面前叫嚷吵闹一番,回到屋里,便觉得配房里这个摆设不体面,

    那个器皿不精致,忍耐不住要摔杯砸盆,骂骂咧咧。

    一旁却是大观园里的厨房,厨房掌事柳婶听了,便端来几道小菜,笑着安慰

    道:「奶奶莫心急委屈,现下园子里不比当初,只住了几位姑娘,夫人……哦…

    …小、还有宁府里头的都住了进来,自然不能像原先那般屋子任选的,奶奶在

    这里先委屈几日,回头……凤小这里必然还能给奶奶安排的。」

    那金桂一听便竖了眉:「凤小?我呸……狐媚子妖娆的,早被琏二那王八

    蛋给糟蹋过的女人,不过是王府里的丫头暂封的,谁知道子喜欢不喜欢,你们

    一个个就腿子就小小的叫起来了,打量我眼瞎了么?说是获罪,居然还跟前

    头一样,狗眼看人高低的……,又要拿出大观园管家的款来了?我便看不顺眼这

    个。要不是他那死鬼老公和叔叔伯伯做出来这等没脸的事,我们哪个落得这么个

    下场?!……」

    正不可开交,谁想门外,却听一人淡淡道:「怎么?奶奶看不顺眼哪个

    啊?」

    进来一个俏丫头,挽一个芍药分鬓的发髻,簪一朵嫩绿开蕊的海棠,穿一领

    雪里藏青的绸衫,系一条浣丝结缎的花带,戴一对细镂粉磨的金镯,佩一副连环

    珍珠的耳环,画两道细柳俏眉,淡扫却露雅致,翘两片娇形朱唇,摹红更见风

    采;却是凤姐的通房丫头,如今头一份封了奴儿的平儿。

    这金桂也不知怎么的,见了这本来到底只是丫鬟身份的平儿,却也不敢大

    气,只哼哼得扬高了头不言语。

    平儿也只是柔笑着言道「」夏奶奶,今时不同往日,奶奶也是知道礼的,既

    奉了圣谕,进了王府,往日家的尊卑少不得一一收起。如今,您是奴儿的身份,

    我们小是园子里的尊者,再不如往日只论亲戚情分,您就是在背后,也要多尊

    敬小才是……「

    见金桂似要啐声,平儿便不让她出恶语接着言道:「自然的,奶奶觉得不

    忿,想来是觉着奶奶的位份封低了。奶奶是尊贵人,怎么只和我们一个位份?又

    是王府的侍女来封的位分,又不是王爷亲口。只是奶奶您想,一则若不是王爷授

    意,那月姝姑娘难道真敢就随便胡乱封位;二则即便是月姝姑娘,论起身份来也

    远高于你我,她的意思岂有驳回的;三则……奶奶您要安分守己,这里已经不比

    从前,难道您不记得月姝姑娘的第一条规矩?认清自家的身份,本来就是奴婢,

    便是王爷来了也只是用身子取悦子罢了,怎么还敢拿原本的夫人奶奶款来,原

    来府里的事情也不可再提,奶奶怎么忘了?……」

    夏金桂落个灰头土脸,便只絮絮叨叨愤恨着回避了。平儿也不再搭理他,只

    对着柳嫂问道:「柳嫂子,我们小要的野鸡崽子汤好了没?」

    柳嫂子一叠声的道好了好了,将个食盒捧来,平儿便提了食盒去了。

    到了缀锦楼,进了里屋,平儿把食盒奉上凤姐,又略略把夏金桂的形状一

    说。

    凤姐笑道:「她是个有名的河东狮子破落户,如今进了园子,能给她个配房

    小奴身份就不错了,痴心妄想只能让她自家去消解,由她去吧。」便要用晚膳。

    平儿见凤姐淡淡的似有心思,也不敢打扰,只陪着用了晚饭,便一个人退到

    外屋去做针线,留着凤姐自个想事。

    那凤姐一个人,款款坐着,托着香腮,对着灯花,也只是胡思:

    原来凤姐心事,只是在回顾自己这半月来的心思:

    初时贾府获罪,第一念想是自然是性命,也挂念族中大小老少,只觉大厦将

    倾,自己毕竟只是一内房幼妻实在是难有所为;而那一日,和亲王来查抄大观

    园,当着两府众美,指了自家一下,心头不由小鹿乱撞,只以为当日就要被王爷

    收去做禁脔;王熙凤虽然也爱风流,但是到底是大户闺阁,除了丈夫贾琏,竟没

    想到自己此生还要侍奉第二个男子,而且自己本是金陵名门王府之女,地位尊荣

    不说,又是出了名的泼辣性子,贾琏于她,又爱又敬又怕,终究没个强逞的,但

    是若被王爷指了名,不知要被怎样的被奸污淫弄,真是倔强者遇更强,有不堪言

    的形状,实在惊惧羞耻;只是当日,王爷一指,自己虽然羞耻,到底竟好像觅到

    一线生机,能脱得这场大难。谁知王爷竟未曾将自己收去,只打轿走了。忧思了

    几日,大内里消息一阵密过一阵,竟然还有施于姘刑这样的消息。此时觉得天崩

    地裂六神无。想到王爷那一指,真恨不得能请见王爷,献身呈魅,用尽风月,

    讨王爷半分欢欣,能换了一点生机。只是自家是罪妇身份,王爷不召又如何能见

    王爷。万万没想到,风起云收,和亲王竟然亲自为贾府求情,贾府之罪所议如此

    之轻,居然还直当当的要了贾府众美为奴,王熙凤到底难掩心头幻想,再思及当

    日那一指:莫不是王爷爱我,才救得贾府众人。思虑到这里,实在也是喜上眉

    头,羞红双颊,连已经判了秋决的丈夫也真都快忘了。

    凤姐终究二十年华,怀春难免,思到王爷竟有可能是只因为爱怜自己,就救

    了贾府满门,既有得意色,又忍不住遐思万千:王爷又不知我名姓性子,爱我必

    是爱这颜色身子,人言女子家再怎得也为色性,我终日好强以为聪慧,终了了还

    是以色事人,真真叫难以形容。

    男女之事也真是古怪,那些个男子,擎天辟地,威权赫赫,执掌纲常,挥斥

    经济,却终究是爱淫我等女子之躯,无非胸前翅峰,胯下柔情,居然就能让天下

    巍峨男子如此痴迷。

    想到情热处,凤姐竟忍耐不住,一只手隔着春衫,托紧了左面丰乳,一只手

    更是探了探自家的下身。想着皆是这等玲珑曲线,男人家爱看爱摸,爱抱爱玩,

    我那贾琏夫君便是如此,如今王爷怕不也是如此……刚要起意遐思搓揉,听到外

    面声响,忙止了心神慌乱。却是平儿带着一个白瓷青花的茶壶进了来,口中说道

    :「奶奶……不,小……请用点茶吧。」

    凤姐一晒道:「平日里没人,你还爱怎么叫怎么叫,这屋子里要再做智做张

    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平儿也笑了,就近来给凤姐倒了杯茶,到底改了口,说声奶奶仔细烫手。

    凤姐饮了口茶,有点出神。平儿平日里就最会看凤姐脸色,就问道:「奶奶

    ……是有心事?」

    凤姐本来有事也不瞒着平儿,就说道:「我是在想,今儿月姝姑娘进来,细

    细想着,其实封的三位小,没什么道理啊……」

    平儿就问:「奶奶怎么这么说?」

    凤姐盘算道:「若说是按照谁掌家务谁做上位来封,东府里的蓉……可卿小

    算是什么意思?若说……若说子爱风流妇人,尤蓉那点姿色,年纪又大,怎

    么也能排得上?」

    平儿虽说刚才斥责了夏金桂,其实为这事也筹谋几回,道:「这也难说,也

    许只是那月姝姑娘没有摸透子的心思呢?左右……左右似乎奶奶您是最得子

    心意的,头一份就指的您,论姿色论样貌论体格,就算论原本在府里的威望,奶

    奶您也是稳当当的头一份。」

    凤姐笑道:「呸,胡扯骚,你这蹄子就是哄我高兴,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

    压根连子面都没见过,就凭着王府里出来的一个丫头指指,认得位份,哪里做

    得数。」

    平儿一笑,「要我说,奶奶还是多虑了,就小您的样貌,子若来园子

    里,断然是头一份宠着您。」

    凤姐想想,摇摇头说:「还有就是那些规矩……」

    说到「那些规矩」,平儿顿时想到月姝说的「女女」之事,顿时脸儿飞红,

    心下一颤,暗思:「怎么提这个?」忍不住抬头看了凤姐一眼,却见凤姐倒是毫

    不在意,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在问平儿,只管自己连着说下去「……你说,是

    不是现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叫园子里的姑娘们任凭是谁来听我调派,甚至……

    陪我歇息……」

    虽然这话在平儿在听来已经没了分寸,但是平儿一颗心实在是都在凤姐心

    上,便咬牙答道:「小……我以为月姝姑娘说的规矩,叫姑娘们互相……那什

    么……其实还是为了子……」

    「哦,你倒说说,子怎么想出这种规矩?」

    「小您想,子是肯定要拿园子里的姑娘小姐们的身子来淫乐的,但是再

    怎么得,长久了也是无趣,男人们本来就喜欢看个新鲜,叫大家互慰,也是人

    的意趣啊,这是一。再定下下位者伺候上位者的规矩,谁又想自己总是被人欺辱

    呢,自然是能更刺激园子里的姑娘们个个用尽心思去争宠,子才要安然享受

    啊。」

    「也是……那你说……我现在叫一声,是不是就连林妹妹,就只能过来侍奉

    我?」

    平儿此时脸已经红得跟烧云一般,不知答了什么。

    王熙凤却笑笑,怅然道:「小蹄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其实都到了这地步,

    还不是说说笑笑轻松一下,得享受时我且享受个舒坦,其实……你真当我现在还

    是什么奶奶,或者什么小……不过是被人豢养起来的玩物罢了,那……那……

    琏二爷如今在狱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能不能熬到秋去,可是想想又恨,男

    人们在外头做出这等事来,还要我们女人来顶缸,就算为贾家王家打算,我一个

    女子,究竟又能有什么打算呢?」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就呜咽起来。

    平儿与诸婢不同,自小到大都跟着凤姐,凤姐出嫁虽算是做了通房,其实心

    里头还是只有凤姐一个。旁人为自家生计打算,甚或还有被贾家牵连的怨恨,唯

    独她,一心只有凤姐。或为凤姐愁,或为凤姐忧,今早见凤姐被头一个指为小

    ,她是最庆幸的。如今见凤姐凄惶,想想也是替凤姐难过,本来是养尊处优的

    少奶奶,两府里哪个不敬哪个不怕,便是贾琏,虽然好色多事,至少在家里头其

    实也是多礼让着凤姐,不敢让她受点点委屈的,谁知如今,竟要打点着以「伺候

    人」的人身份迎接王爷,一方面,又给了「小」的位分,似乎仍要让她掌理大

    观园的意思;这一出一入,真真叫把人搓揉得生不得死不得。

    看看凤姐哭红双眸,紧锁双眉,平儿的心都要化成粉末了,一心只替凤姐筹

    谋,顾不得其他的,便跪了下来,就便儿依偎在凤姐的膝下,道:「奶奶,奶奶

    不要伤心了……外头的事情……平儿斗胆,就劝奶奶就不要再想了,咱们在府

    里,怎么知道外头的风声,这些事忒大忒瘆人,奶奶您肩膀再宽,也担待不动

    啊。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好好把握这园子里……」

    「这园子里?」

    「是的……我琢磨着,虽然话说透了,奶奶还有姑娘们还有我们丫头们,其

    实都是成了王爷的……的性奴……但是想着这平安富贵,并不会被贾府差,奶

    奶,人都说王爷子好色荒淫,奶奶,我们要紧的想尽法子稳住园子里的地位,

    将来说不定能就着王爷有个下场,即便没有,这平安富贵终老,还是可以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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