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起来,不但说昨晚的事,还夹杂着大量自身的过往。这人显然属于表达能力极差的一类,话语啰嗦不谈,条理还极不清晰,基本上是想到哪说到哪,颠三倒四的情况繁多。
这样一来,连围观的人们都觉得这人多半是醉酒过多伤了脑子,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像是破锣敲击发出的噪音,再看看他漂亮的女儿,对其早已是厌恶多过可怜——
赌棍把老婆女儿赌出去,这是最可耻的!
不过,在场中保持冷静的周道安却是从黄天养乱七八糟的话语中,理清了这件事的脉络——黄天养的确是昨晚在胜归酒楼里与夏大腾几人相遇,但夏大腾却是主动邀请他去打片子戏的。这片子戏类似于扑克,可以双、三、四、八人打,玩法不同,夏大腾等人一开始便是三人在玩,玩了一会儿便说三人戏不尽兴,这才拉上了黄天养。
黄天养当时确实有些喝多了,但不至于醉醺醺。头几把下来确实胜了不少。一旁的夏大腾几人不但多有夸赞其手气,更频频劝酒,精神兴奋之下,黄天养便又多喝了几杯。
之后,夏大腾等三人的牌忽然打得犀利起来,黄天养大败亏输。他也的确好胜心起来了,输掉了之前所赚后,还硬是赊欠了千余钱。只是后来越输越多,他情知没有现钱抵账,更想翻本,所以才输到了两千钱。
“打到这份上,俺也知道再打下去还得输,那可真没有玩意儿抵账了。两千钱,差不多是俺所有的家底——俺有一件当年朝廷赏赐的物什,可以抵这两千钱!所以才与他们当场签了欠账文书,约定今日取了赏赐宝贝来还账……谁料想,这几人叫了一大群人堵在我女儿售卖果脯的路上,非说我签的是卖身文书……”
话说到这里,分歧就出来了。夏大腾说黄天养输了五千多钱,而黄天养死死咬住自己并未大醉、理智尚存,只输了两千钱。再有,黄天养坚持自己没有卖女儿,而夏大腾则认定,要以黄梨儿抵债。
周道安旁观两人争辩,心中已经有了数。
客观来说,这就是个很简单的局!夏大腾手下三人组织牌局,骗黄天养先赢后输欠下巨债,其目的无非就是要不费一钱地买走他女儿。
夏家的少爷,也是即将来予章周家公学读书的那位,听清茗说,并不是什么刚发蒙的儿童,而是一个也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只是名声不好,尤其好色。伴读书童、添香女,都是他想出来的堂皇称呼!这些书童、侍女,无一不是他的玩物罢了!
而夏大腾就是帮他物色这些少男少女的人。眼下,买一名使女丫头,尚且要三四千钱,黄梨儿这种混血美人,市面上更是炒到了六七千钱。能不花费一钱,就赚走这么一个美人,夏大腾的算盘可谓敲得溜!
这个局简单粗暴,可以说夏大腾一定是盯准了黄天养——否则予章那么大,为何偏偏与他相遇?只消求证一下,夏大腾等人是否打听过黄天养的消息,就能推断出他们是有备而来。
可这一切如果没有这份文书,就都算好办!
黄天养此人绝对是个蠢货!在自己不怎么识文通义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和他人签订了文书,只因为对方请了自己喝酒,又在语言上刻意结交,便轻松被几人赚入彀中。这么一来,有文字为证,加上他自己又是醉酒状态,即便捅到官府去,也只有一个结果:输!
夏大腾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故而有恃无恐!哪怕自己做的局拙劣,被人看破,他也不怵!
说实话,如果不是事关黄梨儿,周道安是绝对懒得管这件烂事的——除非你是圣母,否则遇到这种蠢人最好是离得越远越好!黄天养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真正值得同情的,只有那努力劳作、承担着生活艰辛的黄梨儿!
谈不上冲冠一怒,但力所能及之下,周道安还是乐意帮一把这可怜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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