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后见局势皆在其掌握,只言道:“如今石斌、石闵皆不足为惧,就让石韫这个小妮子给石闵陪葬。”
刘后甩袖而出,说道:“杨总管,你‘好生照看’陛下”
杨环恭敬的回道:“老奴遵旨。”
“本宫在宫中静候二位佳音。”刘后只向侍女宦官吩咐道,“起驾往太子宫。”
荥阳城外赵军大帐
为平息梁犊之乱,使得原本分散于石赵各地的石闵、李农的汉人乞活军大部,蒲洪的氐族,姚弋仲的羌族、段勤的鲜卑等各族兵马,加之各地驻军,赵国国中精锐悉数聚集在小小的荥阳城下。兵威盛大,旌旗蔽日,连营百里,世所罕见。
大胜之后,荥阳城里众军将士皆开怀畅饮,大宴三日而不绝。
这日在中军大帐里,石斌端坐于帅案之上,只见其举起一尊酒给众将贺道:“梁犊之乱遂灭,皆赖众位将军出力,方能一举攻灭叛贼。我石斌向众位将士敬酒了。”
众将士举杯道:“末将为燕王贺。”
不知是燕王喝多了意识不清,还是原本对朝政心有不满,竟说道:“如今赵国大军皆在我手,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可赵国究竟是那石世小儿的,哈哈。”
只见帐下有一参将举杯向石斌说道:“燕王,如今陛下病重,石世年方十岁,国政皆被刘后和张豺把持,如今天下未定,君臣暗弱,恐有倾覆之虞。末将切为燕王计,当携胜利之师回都,请陛下立燕王为太子,以安众将之心。”
众人齐声说道:“请燕王即太子位,以安众将。”
石斌此刻酒醒大半,说道:“诸将皆有此意?”
姚弋仲言道:“陛下诸子中有人望者武备文事能堪其任者,只燕王和彭城王,如今燕王大军在握,势也命也。天予不取,必受其疚。望燕王早登大宝,臣等愿冒死跟随。”
众将皆呼:“臣等皆愿冒死跟随。”
“陛下特使到。”只见帐外护卫大声喊道。
燕王此刻酒醒大半,忙整理衣冠,道:“想来是给诸位的请功表文有了回音。”
两位随从将他扶起,燕王最后略带的随意的口吻说道:“众将士,稍候再议,且听召命之言。”
只见来人是宫中小黄门。其手持诏命进来,站立于中军帐内,石斌领头众将士皆跪下听诏。
“燕王石斌,亲赴戎机,剿灭梁犊,解赵国于垂亡,朕心甚慰……着石斌为丞相,录尚书事。速回邺都以付国事。赐姚弋仲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进封西平郡公,封蒲洪为侍中、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剌史,进封略阳郡公,其余有功之臣,着有司论功行赏。”
“臣领旨。”
姚弋仲和蒲洪也曰:“臣领旨谢恩。”
众将皆缓缓退下,独独石闵跪立于帐下,久久不愿起身。
那使者不满道:“帐下何人,怎如此不识抬举,还不快退下。”
石斌堆笑道:“贵使稍安勿躁,此乃陛下义孙石闵,此次平梁犊之乱,斩杀贼首,立下大功。封侯拜相本也是人之常情,公公,这中间是不是有所遗漏,按理,孤之请功奏表也有石闵。”
“哦,”那使者不屑的说道,“我认得你,原是汉家小儿,我羯族皇帝收留,让你做义孙,忝列皇族,实属天恩,怎敢还要封赏。还不快快退下”
石闵闻听此言,“嗖”一声从地上站起,只见其一手拔出金钩,一手擒住那使者的脖颈,那使者大惊失色。哪知石闵臂力过人,把那人举起离地,使者脸色青紫,双手无力的伸向前方。石斌见此大惊:“石闵,还不快松手,你想造反吗?”
石闵手下将领,张温、王泰纷纷上前规劝道:“将军,万万不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石闵恶狠狠的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如今皇帝不虞,近臣昏聩,才使你等奸邪小人大行其道。若天命有变,岂能容你羯族小儿猖狂。”说完松开手,使者重重落地。
“咳咳”那使者扶着快要断掉的喉咙,爬到燕王石斌脚下,大叫道:“燕王,你军中竟放任此此大逆不道之人,胆敢妄言天命。你若不杀之,老奴,咳咳,老奴定向我皇弹劾于你。”
燕王见此,怒声喝道:“左右将石闵给我拿下你。”
帐下众将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纷纷上前求情。
一裨将说道道:“燕王,不可,不可啊。”
另一参机军事的书记也忙跪下,“燕王,石闵虽言语过激,若杀之,恐乞活军哗变啊。”
这时左右皆言:“石闵虽为汉人,然亦为石虎义孙,抵御外辱,扫平叛乱,行事征伐,所在有功。若杀之恐凉薄众将士的心啊。”
那石闵却是军中威望甚高,怒目而视燕王护卫,护卫竟不敢上前,只大摇大摆的走出大帐,无人敢拦截。
使者凑上前去,“燕王,此贼反心已显,若不杀之,恐生变乱。”
“如今之世,我羯族虽为皇族,然汉人犹多,这次征讨梁犊,就是石闵勇斩贼首。若激起兵变,恐有不测。”燕王扶起使者忙拍拍身上的灰尘,说道,“孤已备下薄酒,还请贵使多多向父皇面前美言啊。”
“原是这样,好说好说。”那使者堆笑,“燕王立下此不世之功,陛下龙心大悦。如今宗亲之中,属燕王最为陛下器重,老奴在此恭贺燕王了。”
石斌拿着诏命揣度了一会儿,问道:“可否还诏其他人回都。”
“有啊,蓟城石遵也奉诏命,不日就回都,我赵国国政就拜托两位了,本使定为将军所驱使。”
石斌思索了一会儿,忙唤道:“来,请贵使歇息,着人好生伺候。”
只见一军士上前,向特使示意道:“请。”
送完使者,燕王回帐,吩咐众将士退下歇息,晚上开宴欢迎使节。
这时姚弋仲却久久矗立在营地中,见众人离开,上前一步对石斌说道:“燕王如今入都恐有不测,”姚弋仲说道,“陛下生死未仆,都中混乱,臣怕燕王…”
燕王眼神略一低沉,“毕竟是自家父子,且彭城王石遵也入都辅政,张豺只恋权柄,本无远略。若不放心,孤当先去襄国,暂留时日,以待都中稍安,再入宫奉诏如此万无一失。”
姚弋仲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说道:“既如此,臣请燕王离军之日,领大军缓缓东进以为声援。”
石斌拍着姚弋仲的后背,“如此,甚好。”
当夜,燕王摆酒设宴,欢迎使者。
石闵只在自己的帅帐中枯坐,喝闷酒,久久不能平。
忽行军司马王泰前来,“将军,李司空密函。”说罢将信函交给他。
石闵看完,将密函交给王泰,王泰看完按往常,将那封密函在烛火之上烧掉,边烧便小心说道:“燕王危矣。”
“你说?还是我说?”石闵嘲讽道,“羯族小儿对我们汉人积怨已久,吾等有如此大功却未封赏,却派人看守石韫,终不复信。”
“李农密函也说,石韫被太子接走,不知下落。”
石闵兀自端起水杯,平和的说道:“太子良善,石韫当是无虞。”
说着烛火也摇曳不止。
许久,石闵突然正色道:“如今邺城皇宫之内,群臣已旬月未见石虎,恐已遭不测。今中原屠戮,五胡乱华,吾辈汉人被欺压久矣,我有数万乞活军在手,有何可惧。”
石闵拿出在胸口的一处略略泛黄的手绢,稍加端详。
“呼”只一阵风吹过,狂风起于冲萍之末,将手帕也吹的哗啦啦作响。这一年的开春却是反常。
说完,石闵一扫之前的郁闷,喊道:“走,去董润、张温的营帐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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