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燕王缓缓的步入朝堂,众臣惶恐,气氛肃穆。众臣皆知宋该乃先朝老臣,且与世子素来友善,今慕容恪镇守平郭,慕容霸镇守徒河,朝中几无制衡之力,世子其势彰也。
昨日封裕此表,却是捅了马蜂窝,这燕国是何走向,实属未知。这宋该虽遭弹劾,然燕国之前只有叛乱背主受牵连,这贪墨之事向来小节,不以为意。
燕王端坐于御座之上,属意平伯下王诏,其诏书曰:“览封记室之谏,孤实惧焉。君以黎元为国,黎元以谷为命。然则农者,国之本也,而二千石令长不遵孟春之令,惰农勿劝,宜以尤不开辟者措之刑法,肃厉属城。主者明详推检,具状以闻。苑囿悉可罢之,以给百姓无田业者。贫者全无资产,不能自存,各赐牧牛一头。若私有馀力,乐取官牛垦官田者,其依魏晋旧法。”燕王悉废黜昨日严苛税法,还利于民。
众臣先是一怔,然后众臣鼓舞。国相封弈为首,起身说道:“大王仁德,古今少有,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天下大治。今我燕国臣民必感戴我王之仁政。”
国相为首,众臣纷纷跪拜,皆山呼燕王之仁德。
燕王又言道:“如今中州未平,兵难不息,投诚依附的人不少,官僚庞杂,一时无法裁撤。待孤平定天下,必将减少冗官。封裕痛称孤之为这政之失,赐钱五万。宣示内外,有欲陈孤过者,不拘贵贱,勿有所讳!”
“大王宽宏雅量世所少有,臣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封裕跪拜道。
燕王正声说道:“宋该何在?”
只见此时宋该诚惶诚恐,身如身如筛斗,闻听燕王话语,匍匐于地上。
“孤念你这几年对社稷也有功勋,自先王在时就投我燕国,且有有从龙之功,奈何这几年你不矜名节,贪欲横生,人臣共愤。”
燕王遣平伯宣召道:“着宋该革去常伯之职,降为行军司马,发往燕军听用。”
众臣皆惊,这宋该为前朝老臣,举义归附,拥立燕王皆有殊功,自古道,为人臣子者忠于君上,为大节。且大争之世些许贪墨,无伤大雅。如今燕王此举昭示着燕国朝堂风向为之一变,有才能者固然重要,然德才兼备这方能行远走稳。此番朝会预示着,燕王欲燕国大治,吏治为本,选贤任能。
“王兄,臣弟有异议。”慕容评愤愤不平说道,
“今天下大乱,我慕容家栉风沐雨,大战诸胡,方有这平州之地。今兵祸连绵,战事不竭,正是军资财货需求不足之事。我慕容家幸得宽宏,给逃亡之人给以饭食,奈何礼遇过甚。”
“评弟大胆!”燕王大恼,厉声说道,“我从先祖以来,倾心慕华数十载,心向晋室,中国之民慕义而至。时值今日,你竟还说出如此华夷之分的话来,孤甚为汗颜。”
燕王命左右,削慕容评前军师将军之衔,降为都尉,留于燕都听用。
见此,众位汉臣骚动不止,皇甫真进言道:“大王惩戒过甚,我等诸臣尽皆惶恐,望我王收回成命。”
阳鹜也上前道:“前军师将军乃宗室之首,刑不上大夫,望我王收回成命。”
一众汉臣也纷纷为慕容评求情。
燕王脸色苍白,语气深沉说道:“孤意已决,不得再谏。”渐渐在御座上支撑不住。
“大王,是否回宫歇息.”平伯见燕王点点头,忙宣道,“朝会礼毕,众臣退朝”。
忙嘱咐内侍将燕王送入寝宫歇息。
在承乾殿内,燕王躺在御榻之上闭目休息。世子慕容儁跪立在一旁,段后侧身而坐侍奉。
平伯小声的向燕王耳旁说话,燕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父王,父王。”慕容儁扶在床沿上,凑身向燕王说道,“御医有言,父王之病甚无大碍,只要安心静养,不以世俗为务,无烦躁恼怒之情,必能保无虞。”
“这御医也真会敷衍塞责.”燕王挤出笑意,缓缓说道,“如此,这天下纷争,如何不以世俗为务。若到那时,我燕国被列国窥伺,社稷颠覆。”
只见世子站立退后,往床边一跪,庄重的拱手道:“父王,儿臣愿为父王分忧。”
燕王看着世子,只见他静静的跪在在床边,神情庄重肃穆。
“世子有此心甚佳,”燕王侧头,仰面而道,“如今我后辈诸子中,人杰者众,那恪儿、霸儿更是文才武略兼备,望你能善用之。”
“父王之言,儿臣谨记。父王须静心修养,儿臣告退。”慕容儁退说罢,缓缓退出寝宫。
“大王,这慕容评也是好意。”见慕容儁已退出宫外,段后向燕王进言道,“大王对汉族侨族礼遇过甚,已引得族中人等不满,我看慕容评只是言为心声,这被汉人抢了风头,我慕容王族何以立身。”
“妇人无知,咳,咳.”燕王闻听此言心中幽愤不已,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后宫不得干政,我慕容家要做的是天下共主,若不得汉族世家之力,我燕国出不了这平州,孤不是这鲜卑一家单于,咳,咳,孤要静一会儿,你且退下。”燕王挥手,然段后离开。
段后无奈只得退出。平伯不由得上前,递上汤药,向燕王说道:“这段后也是好意,如今大王身体堪忧,段后协理后宫,也想为大王分忧。”
“平伯,我慕容家能否大出天下只能看后辈了,如今我燕国国势刚刚稳固,若再有华夷之争,徒耗国力,今后再有妄言华夷之别者,孤定不轻饶。”
“大王保重身体,世子当体谅我燕王苦心。”
“唉。”燕王长叹一声,“若段后有兰妃一半贤明就好了,母明子贤,方得长远。”
平伯宽慰道:“大王,如今诸子皆为友善,想来世子也能得恪公子,霸公子之力,我燕国定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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