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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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第二十六章 雾锁寒江
    作者:迷楠

    2016年11月7日

    字數:6776

    第二十六章  雾锁寒江

    谢家的产业除了田庄铺子,还在苏南、闽中、桂北等地置了大大小小数十个

    茶园子,每年新茶下来后,就有几路商队贩着丝茶,往西南,西北等外域而去。

    再用茶砖绸缎换回来毛皮马匹,于南边贩售出去,一来一回,利润惊人。此时,

    正是商队回转的时候,又恰逢田庄铺子交账,热闹非凡。

    水绘园,凝碧山坊灯火辉煌丝竹婉转。

    谢辟疆作为下任家,不论如何也得关心庶务。是夜正领着大公子谢瑾,宴

    饮招待这起子领队、掌柜、庄头。

    这些领队们走南闯北,历多识广,说起途中风光见闻,颇多奇事,听得众人

    津津有味,不时欢笑声大作,觥筹往来,气氛越发融洽。

    往西北方向去的一支商队,领队姓李,名尚雄。一晚上旁人都喜笑颜开,唯

    独他似有心事,酒到杯干,愁促眉头。

    坐在他一旁的,是德月斋的掌柜林泉,酒意酣酣,俯在他肩上,悄声问,

    「李老兄,我瞧着你不痛快,怎的了,前儿去红袖招的事给嫂子知道了?是不是

    后院倒了醋坛子?」

    「呸,胡说八道,你们家嫂子不知道多贤惠,只有给我送补汤的,哪有倒醋

    的!」李尚雄没好气的瞪他。

    「那你愁什么?一脸的晦气,小心扫了东家兴致!」

    「你不知道,西边粮价涨的厉害,再有,回来的时候,一路上关查的紧,我

    瞧着情形不对,怕是要打仗!」

    做生意的最盼着天下太平,听说要打仗,林泉也皱起眉。

    「老哥,回头上我那坐坐,咱们细说说,这会子别思了!喝酒,喝酒!」

    上首坐的谢辟疆心情正好,忽见大管家松烟走过来,凑到他耳际说了几句话。

    「瑾儿,你替为父好生再劝诸位叔伯几杯酒,务请尽兴,前头有事,少陪了!」

    众人忙道东翁客气,不敢,不敢,拱手请便!

    谢辟疆拱了拱手,这才离开。

    书房里,黄小毛不敢乱动,眼睛却四下打量,壁上满是大家字画,可惜,他

    认字有限,两两不识,对面尴尬。

    不一会,谢辟疆步履如风走进来,免了黄小毛的礼,深看一眼这个以前并未

    见过小厮。唔,年纪不大,但还算懂礼,眉清目秀,鼻型端正,眼神清澈,从相

    法看是个忠诚可信的面相,就是一双眸子太过机灵些。

    「你家大小姐有什么话?这么晚打发你过来?」自小到大,明月闯过多少稀

    奇古怪的祸,谢老爹就在后头收拾多少乱摊子,想起来就觉额角痛。

    「大小姐命小毛把这个交给老爷,老爷一看便知。」黄小毛掏出荷包,双手

    奉与谢辟疆。

    谢辟疆从荷包里掏出纸条,片刻看完,瞬间眼凝寒冰。

    「松烟,你亲自拿我的禀帖去拜见鲁县丞,请他……要快去速回」谢襄叫进

    松烟,面沉如水,秘密吩咐。

    谢家执江南文器之牛耳,素喜提携后学末进,遇到清贫有才的学子,更多多

    资助。鲁县丞当初能举业便大得谢家之力,中试授官恰落在扬州首府首县,仰仗

    本地巨族之处颇多,因此素与谢家来往频繁亲厚。

    谢辟疆问过黄小毛,得知大佛寺被层层围守,他们竟是从狗洞里逃出来的,

    脸色更不好看。唤人将黄小毛带下去用饭,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踱步。

    不多时,松烟回来了,他一眼看出松烟眼里的焦急,心中一沉。

    「老爷,我带着您的帖子求见鲁县丞,他把这个给了我,还说了一句话!」

    松烟从袖里抽出一张纸,奉与谢辟疆。

    「什么话?」

    「上有所命,不敢不从!」

    谢辟疆接过薄纸展目看去,和离书三字赫然在目,瞬间怒潮满眼。不过余

    字的文书,字字锥心,句句刺骨,待看到『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

    生欢喜……』时,怒到极点,脱口斥道,「竖子敢尔,欺人太甚!」

    松烟几乎看着明月长大,对她疼爱有加,此时惊怒未定,跟谢辟疆禀道,

    「老爷,这事大为蹊跷!据鲁大人说,此事是总督府的裴先生一力督办,文书已

    经登记在册,可咱们家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谢辟疆心下一凛,脑中飞快的思考。

    李文泽老谋深算,隐有他志,当初联姻求娶时说的话,大有别义。就算小夫

    妻感情一时不虞,李家不敢也不能薄待明月。再说李子涵对明月之心,也绝不是

    假的!那么,眼前的和离书有怎么解释?如果真是和离,李家又怎能不亲自登门

    知晓,两家亲长族老不对面见证,没有谢家的印鉴,文书又怎会登记在案?

    「老爷,我们家那口子前儿跟夫人回事,正好碰着大小姐还打发人给夫人送

    哈密瓜,跟来的婆子,说起姑爷小姐感情好,只怕明年夫人就要抱外孙了,还逗

    得夫人笑的不拢嘴……」

    松烟从小伺候谢辟疆,几个里头数他心思最为缜密,抽丝剥茧,立刻指出问

    题的所在,显然,根本不是李子涵与明月的感情出了问题。

    谢辟疆听他说得有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到底能因为什么事呢?

    「把黄小毛叫过来!」

    黄小毛又被叫进来反复的询问寺里的情形,可惜他没能跟进禅院,碧荷又不

    能和他说实情,因此知道的有限,说来说去,忽的想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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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只为他羡慕人家的刀好,下死眼看了许久,所以印象极深,忙道,「那些人,

    就是围庙的护卫,用的刀,像是倭刀,比剑短些,细细的,长长的,绿鲨鱼皮鞘,

    刃极薄,刀柄鎏金,挥舞的时候好看极了!」

    绣春刀!

    谢辟疆灵光一现,那些人难道是鸾仪卫?鸾仪卫,皇家……月儿,月儿的真

    实身份……小婉……莫非有人见到了明月,看到她长得与她一样……想到此生最

    爱的两个女人,同时陷入未知的危机,他的手心顿生冷汗。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无数的人手动起来,谢辟疆却觉得一丝把握也没有,他

    真的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吗?

    夜空里,浮云渐蔽月华。

    谢辟疆独自一个转到无色庵外,叩响门扉。

    碧荷长了个心眼,回凤栖山庄的时候,走的东北角临着花园子的角门,这个

    门平日里没什么人进出,守门的婆子是刘财家的。素心堂洒扫上一个三等丫鬟叫

    夏薇,正是她的外孙女。

    碧荷随意赏了刘财家的一块碎银,又嘱咐她不许告诉别人见过自己,刘财家

    的捏着银子连连点头,姑娘放心,我晓得的。

    碧荷悄悄地转回素心堂,却没进院。一路上,她早就打定意,要偷偷的看

    看李子涵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事。她想的简单,当面对质可以抵赖,背地里不

    防人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是,白云坞守卫森严,怎么能不惹人注意的进去呢?

    院墙上忽的窜出一个黑影,喵呜一声,跳到碧荷脚边,正是锦团。

    碧荷见到它,顿时有了注意,抱起猫儿,拎着耳朵悄悄嘱咐。锦团碧眼闪烁,

    喵呜喵呜,狡黠顽慧,似是觉得这个游戏非常有趣,长尾一摆,几个纵身消失在

    屋脊上。

    李子涵既决定杀了宇文澈,就不在犹疑,亲自随柳非烟去查看动手之地,此

    时并不在府里。

    碧荷仗着地形熟,惊险的溜进白云坞。来到竹海轩,还是给当值的侍从察觉,

    锦团在屋脊喵呜几声,碧荷俏生生的笑应是素心堂的人,来找猫的,也就含混过

    去,给她悄悄的隐到书房外。

    当日李子涵与明月春情嬉戏的书房,却没有了那时的甜蜜艳旖。同样的布置,

    不同的人,肃杀冷凝之气透壁而出。

    许是慢慢的转着铁胆,良久沉声道,「你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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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胆了,也太心急了!你纵然是

    帝师,敢背着少做这样的事,眼下大事未成或许无妨,若到了那一日,小心死

    无葬身之地!」

    裴衍礼的须髯这半年已然全白,面色却丝毫看不出煎熬,若无其事道,「若

    真有光复河山那一日,纵五马分尸,裴某也含笑受之!」

    许是心里感慨他心智之坚忍,不觉叹道:「裴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

    载清誉全不在乎!」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名!」裴衍礼挥挥手,皱眉肃道,「别说那些没用

    的!我们等了那么多年,眼看东风要起,我如何能不急!」

    许是眼前一亮,裴衍礼祖父乃是明德朝钦天监监正,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

    制定历法。裴家星鉴之术,独步天下,裴衍礼既然如此说,必有所获。

    裴衍礼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五气经天化五运图,给他简单解释。

    「明年是太乙天符之年,金运临酉,上与天符,下与岁会。阳明燥金司天,

    少阴君火在泉,中见少商金运,岁金不及。运的初之运为太角,二之运为少征,

    三之运为太宫,四之运为少商,终之运为太羽。客运的初之运少商,二之运为太

    羽,三之运为少角,四之运为太征,终之运为少宫。故此,阳专其令,必致炎暑

    盛行;燥极而泽,癸水反扑必猛。金火德,必是先旱后涝,旱则赤地千里,潦

    则漂没民居。」

    许是心头一凛,好像已经看到炼狱惨景,草木枯黄,涧泉断流,焦土腾烟,

    稼禾绝收,姓们哭嚎未止,滔滔洪水又至,汪肆浩渺,毁田裂房,泥沙沉赤子,

    浊流送魂终,老少流离失所,哀鸿处处悲声……

    到时春粮颗粒无收,秋粮又误农时,若是朝廷赈济不力,饿红了眼的人什么

    都做得出来……想到此处,他按下心中的不忍,开始认真的想,若这一切真如所

    料,可以怎么挪移手脚,可以怎么借势使力!

    裴衍礼拿起一封天璇阁密报,递给许是。

    (叶尔羌汗国去岁暴雪,冻死牛羊无数,白山派和卓被逐,叶尔羌汗王隐有

    犯边之意。)

    「这是?唔,西北军情!」许是略一过目,顿时有数,西北情形复杂,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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