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玲的这下鼓风扇火在外行眼中或许只是寻常,可落在桑辛这种大家眼里却是极不寻常。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铸造兵器的一项重要指标就是钢铁中的含碳量。如果铁中含碳大于百分之二,那就是生铁,性能又硬又脆,虽然锋利,可一旦用于战场交锋,结果必然是嘎嘣脆,很快就会断成几截。而含碳如果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二,就算是纯铁,纯铁极软,如果做成武器刺到敌人的铠甲或盾牌上,极有可能就直接弯掉了,这仗也没法打。
再加上西汉时铁中杂质本就很难去除,因此铸剑时的炉温和火候的掌握就至关重要。
方才两块钢坯甫一入炉,宫玲迅速鼓风起火,使炉膛内的温度迅速升高,正是要第一时间尽可能去除钢坯中的杂质,以免烧红后混入成品之中,而且桑辛看她的手法和时机的拿捏,既要有多年的经验,又需要有名师的指点,否则绝对无法做到。
宫玲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师兄师姊们长大,尤其和五师兄解明更是亲昵熟稔,从很小的时候起,每当解明铸剑之时,她便在一旁帮忙,而解明铸剑手法乃是当世大师,除了她师祖外,不做第二人想,便是如今的东方明,也要略逊一筹,宫玲常年在他身边,对于铸剑之道的理解,自然远超寻常匠人。
此刻小丫头全神贯注,不疾不徐地拉着风箱,根据钢坯烧红的程度改变着风量和火候,好整以暇,风范尽显。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令桑辛心惊的却是东方明的锻造手法。
由于钢坯是已经铸好的,今日不涉及炼钢,东方明要做的是将钢坯回火重铸。
只见东方明将两块钢坯烧红后,用铁钳取出,拿着铁刷刮去表面析出的杂质,用铁锤分别锤成两根钢条,趁着两根钢条还未变软,拿钳子将两根钢条像拧麻花一样扭在一起,随后在表面撒上硼砂,放在铁砧上抡锤锻打,待钢坯颜色变暗逐渐变硬后,又重新投入炉中加热。
待钢坯再次烧的通红变软,他又将钢坯取出,折叠后放在铁砧上锻打。
如此反复几十次,两块钢坯逐渐合为一体,连缝隙都再难寻觅。
西汉炼钢,大多还是以“炒钢”为主,“炒钢”是把生铁加热后加以炒炼,使之脱碳成钢,似东方明使用的这种“百炼锻打”手法,只有桑辛这种大师才略知其中关窍,却也所知不详,此刻见东方明无论是手法、技巧、抡锤所砸的部位,无不妙到毫巅,更令桑辛震撼的是,他根本看不懂东方明为何要将两块钢坯拧在一起锻打。
正所谓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
工坊中一片寂静,除了锤起锤落的叮当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几百双眼睛牢牢注视着东方明的动作,目光跟随着两块钢坯在炉中进进出出。
东方明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锤击的力道,钢坯哪里硬、哪里软、哪里高、哪里低都被他掌握的极为明白。
此刻他的额头上也微微见汗,神情专注异常,眼中神采奕奕,一米八的身高在汉代已算极为高大,再加上此刻武道已有小成,抡锤之际真气不自觉的游走全身,身上每块肌肉都凸起绷紧,将沉重的铁锤舞得虎虎生风,身周天地气息有规律地波动,宛如一尊上古铸剑之神莅临凡间。
众人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不屑慢慢变成了佩服期待,全用敬佩崇拜的眼神看着这位年轻的司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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