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江猛地转头看向陶林,一时间瞠目结舌。
“我们一直把展玫当成被非法追债的受害者,所以总以为她哭着说出的——什么砸锅卖铁还贷款,什么围堵骚扰都是真的……那如果,展沉也这么以为了呢?”陶林忽然舒了一口气。
余子江已经意识到陶林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根本就是一场建立在亲情基础上的阴谋。
“展沉只是个小孩子,他会因为展玫塑造出来的虚伪家境,先入为主地去痛恨那些所谓的讨债人。”陶林憋了一口气,又缓缓舒了出来。
“这是利用,是欺骗、是变相教唆。”
“这个案子之所以那么坎坷,是因为展沉本身已经被洗脑教唆成功了,他本身就有顶罪的意图,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这就是展玫想要的结果。”陶林转头看着余子江,他的语速也变得越来越快。
“所以她花了十个月,就是为了把仇恨根植到展沉的脑海里。在这种天昏地暗的生活中,展玫给予展沉唯一的温暖,施舍他不可多得的爱,让自己成为他黑暗童年中仅有的光。就如同把一只刚出生的鹦鹉困养在笼子里,每日靠主人的鸟食生活。它看不到光明的蓝天,也不会张开翅膀试图冲破牢笼,它唯一学会的只有依赖。”陶林说。
当展沉意识到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将泯灭,便会奋不顾身地拯救她。所以他愿意利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帮展玫扛下所有罪过。
“展玫用时间塑造出了一个心生邪念,又心甘情愿为自己顶罪的弟弟。”最后陶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手心顷刻间冒满了冷汗。
凌驾于感情之上的谎言与杀戮是最伤人心的。倘若有天展沉知道了一切,这对他来说会是怎样痛苦的打击。
“所以说,其实是展玫诱导了展沉实施犯罪包庇,成为了她谋杀受害者的工具,第一动机应该就是刚刚乔玉洁提到的举报信,展玫绝不能让腾隆被举报。”余子江皱眉开了口。
陶林望着车窗外不断快速掠过的画面,在恍神中像个雕塑一样地一动不动,霎时间所有的线索碎片都朝他涌了过来。
“没错。”当脑海里的线索拼凑完全,他终于笃定地抛来两个字。
“我现在回忆起周剀手上那本记有腾隆集团流水的账本,真是觉得背脊发凉,看来上面的项目根本就不是所谓欠款。只是我们当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三个坠楼被害者身上,又把展沉展玫也当作了高利贷受害者,所以一不小心就忽略了其中的异常。“陶林转头看向余子江,他想起了那份厚厚账本,眉头紧锁成了一团乱麻。
“你协助局里扫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应该想到的——这种大体量的公司,和有组织的非法高利贷团伙搅和在一起,很有可能牵扯出另一项严重的罪名……”他刻意多停顿了一下,等着余子江接过他的话。
“洗黑钱。”余子江压低了音调,极富磁性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合伙经济犯罪,高利贷团伙放款收债,这些黑钱再以各种各样的借口形式转入有合法牌照的公司里,这样这些来路不明的金钱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营业额”,披上了和法的外衣。
既然有源源不断的黑钱入囊,这所谓的“合法公司”必然越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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