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上,周钧朝周定海问道:“父亲,工钱都结了?”
周定海点头道:“早就结了,大户人家就是豪气,说好的工钱,还给我们涨了三成,不仅每个工匠人手一份,连我都给了一份。”
“中苑的修缮,本来昨晚就能事了。工匠们拿多了钱,心里过意不去,多留了一日,把别苑的外墙和宅门都重新筑了一遍。”
周钧道:“那便好。”
周定海看着周遭,那些工匠们拿足了工钱,马上又能回家,自然心情愉悦,在席上喝酒吃菜、笑声连连。
周定海不禁朝周钧说道:“庞公是个好东家,钧儿莫要恶了这份差事。”
周钧喝了杯酒,应了一声。
周定海见四处无人,压低声音道:“我和你阿娘,打算过些时候,给你说门亲事。”
周钧一口酒险些呛了出来,连忙问道:“怎么如此突然?”
周定海:“你都十七了,这个年龄要是在焉耆老家,怕是孩子都能开口了。”
周钧又说道:“大哥周则还未娶亲,你们这么做,怕是不合常理。”
周定海有些无奈:“按照常理,自是则儿先成家。但我们也和你兄长谈过了此事,他说眼下正是进学的关键时刻,不想因为儿女情长分心。”
“我和你阿娘合计,则儿说的也有道理,功名自是要比成家来的更重要些。”
“但钧儿你就不同了,现在做了庞公的幕客,又无心功名,这个时候成家,却是正好。”
周钧一阵头大,拼命找起理由:“父亲你也看到了,这灞川别苑年久未缮,四处破损,事务繁忙。”
“孩儿受了东家的恩情,每日的事情多到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去理会私事。”
周定海说道:“庞公的差事,自然是大事,我和你阿娘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我们也寻思好了,倘若你定了亲事,拜了天地,往后你夫妻二人也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就在这灞川过活。”
周定海见周钧还想推脱,板起脸来说道:“钧儿,你身为奴牙郎,自是应当知晓色目有别,主奴存异。”
周钧一愣,不明白周定海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
只听周定海又说道:“你阿娘前几日就与我说了,那新买来的胡姬婢子,倚姣作媚,出言无状,你平日里喜和她厮混在一起,怕是沉了进去。”
周钧哭笑不得。
周定海见周钧没有反省之色,更是恼怒:“周家虽是奴牙,但也是要脸面的门户,倘若让街坊们知晓,我周定海的第一个孙辈却是个杂胡,那还如何在坊间立足?”
周钧有些无语,这老爹怕是忘了,周家祖上是焉耆人,真要论血统,也算是半个胡人吧?
但这些话,周钧却是不敢出口,只是叹了口气,朝周定海说道:“父亲勿要动气,孩儿自有分寸,毋庸担忧。”
周定海气呼呼的说道:“知道就好,那便这样定了,这次回去,我和你阿娘就去寻媒。”
见周钧低头不再说话,周定海以为他自知有亏,语气之中便软了几分:“钧儿,为父知你眼界甚高,寻常女子怕是入不了眼。”
“我和你阿娘,这次必寻一位样貌、人品、家世俱佳的女子,你且宽心便是。”
说完,周定海又说道:“你兄长在私塾进学,平日里归家甚少,你若得了空暇,也回去陪陪你的母亲。”
周钧只是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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