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周钧不似说笑,于是便带着他和画月来到堂后的匠铺,指着堆放在墙角那小山一般的黑色废渣,说道:“都在这里了。”
画月蹲下身一看,朝周钧说道:“不对,不是这些。”
周钧向四周看了看,朝老者问道:“敢问店家,你这店中打铁用的薪材,究竟为何物?”
听了这问题,老者回道:“打铁薪材,用的自然是木炭了。”
周钧和画月交换了一个眼色。
周钧又朝老者问道:“为何不用石炭(煤炭)呢?”
老者一听,摇头笑道:“小老儿这招牌,可是祖辈儿传下来的字号,哪能用石炭锻铁,来糊弄客人呢?”
周钧和画月听了觉得奇怪,用煤炭来炼铁,怎么会变成糊弄客人呢?
老者见二人的确不知,便解释道:“石炭与木炭相比,便宜不说,温度高,而且持续也长,按常理来说,的确是打铁的好薪材。”
“但这石炭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用它作薪去煅烧铁料,打出来的铁器会脆生易坏。”
“寻常农具也就罢了,倘若是盛器,甚或是刀剑,用石炭作薪,被买家知晓,可是要被砸招牌的。”
周钧和画月,听了这话都愣住了,他们倒是没想到,锻铁薪材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画月看向周钧,问道:“怎么办?”
周钧还未说话,老者又说道:“倘若二位一定要石炭废渣,倒也有个地方。”
周钧连忙扭头问道:“还请店家指教。”
老者:“指教二字不敢当,从这里向南口再走些路,有一家新罗人开的铁匠坊,那里用的正是石炭薪材。”
周钧听了面上一喜,朝老者道了数声谢,带着画月出了店门,朝那新罗铁匠坊直奔了过去。
南坊口相比西市中街,明显要冷清了许多。
周钧走进老者口中的新罗铁匠坊,看见一位络腮胡的汉子,正坐在月牙凳上修补着铁箍。
发觉周钧走进店门,那汉子连抬头都没有,只是说道:“想买些什么,尽管说。”
周钧说道:“某想买你店里炼铁的炉渣。”
汉子一愣,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周钧问道:“买那玩意儿作甚?”
周钧:“某有用。”
汉子又看了周钧一会儿,开口道:“全部都堆在后院簸口,客官想要,便去拿吧。”
周钧带着画月,来到后院,在墙角里,看见了那堆炉渣。
画月找来一根树枝,挑开上面的沉渣,看见里面发白的灰粉,激动的说道:“是了,就是这个。”
周钧松了口气,走回店中,对那新罗汉子说道:“那些炉渣,某全要了,店家给个价吧。”
新罗汉子用一种看怪人的眼神,再次看了看周钧,直说道:“都是无用的废渣,你要便全拿去吧,收了你的钱,定要被人笑话。”
周钧一听,道了一声谢。
说完,周钧带上画月,从市坊的南口出去,绕回到东口,与屈家父子汇合之后,又一起赶到新罗铁匠坊,将那些炉渣统统搬到了车上。
全部装车完毕,屈家父子驾着大车,顺着长街,向着灞川别苑的方向赶去。
周钧总算是结了一桩心事,他长吁一口气,对画月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
画月歪着头想了会儿,又转头看向西市的中街,开口问道:“不如,我们去听听那许合子的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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