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屈三翁的话,周钧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屈三翁拱手问道:“小郎君怎么称呼?”
周钧:“某姓周,屈翁可叫我周二郎。”
说完,周钧又向屈三翁问道:“屈翁从前在关中是做什么?”
屈三翁:“种田,后来地没了,又捡起祖上的老手艺,做了泥瓦匠。”
周钧点点头,又问道:“屈翁的两个儿子,也承了您的手艺?”
屈三翁:“大儿子学了些皮毛,在长安能做些小工;小儿子太愚钝,学不会,只能做些粗活。”
“倒是我那个大儿媳,娘家是做针绣的,一手针线活那是极好,只是委屈了她跟了我儿子。”
周钧听完,心中隐隐有了些许主意。
一老一少又这样聊了会儿,屋外的日头逐渐西斜,外出帮工的人慢慢都回了来,整个浮萍舍眼见着也热闹起来。
屈三翁的大儿子,屈朝礼,在妻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了堂间。
屈三翁看见这一幕,吃了一惊,连忙站起身,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屈朝礼强笑道:“阿耶,做活的时候没留心,从爬架上摔了下来,不碍事。”
周钧朝屈朝礼的胳膊看去,在小臂外侧有着深浅不一的淤青,那明显就是被人殴打时,用手臂护住头部所留下的伤痕。
屈朝礼的妻子,面有泪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思来想去,硬是吞下到了口边的话语。
屈三翁:“说了许多次了,做活时勿要分心。”
屈朝礼连忙称是,又问道:“朝义他人呢?”
屈三翁一拍额头:“险些忘了,咱家来了客人,这位是周二郎。”
屈朝礼见到周钧,见对方一身华服,器宇不凡,连忙躬身行礼。
看了看日头,屈三翁在腰间摸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找出三个铜板,只见他悄悄把钱拿出来,对着大儿媳小声说道:“春娘,今日家有贵客,你带着这些钱,去街口买些吃食。”
周钧见状,将手伸向怀中,开口道:“稍待片刻,某这里有……”
屈三翁一惊,连忙拉住周钧,将其拽到了布帷后面,小声说道:“小郎君作甚?”
周钧莫名其妙:“某打算拿些铜财,请你们代买……”
没等周钧把话说完,屈三翁又道:“既然来了小老儿家中,岂有让贵客掏钱的道理?”
周钧说道:“屈翁这话却是错了,某来拜访,却连登门礼都未带。如今出些钱财,买些吃食,难道屈翁还不允?”
屈三翁愣了会儿,心知不好再劝,便苦笑着应是。
周钧从怀中掏出百钱小串,交给了屈三翁,说道:“多买些饼、肉,酒也别忘了。”
屈三翁捧着钱,直说道:“多了,多了,用不了这许多。”
周钧没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催促。
屈三翁无奈之下,把钱交到春娘手中,又叮嘱了几句。
只见春娘转过身,将那一小串钱藏在贴身小衣之中,小心翼翼的掀开布帷,眼见无人注意,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看见周钧面露惊讶,屈三翁叹道:“教小郎君笑话了,在这浮萍舍中,有财不外露,有米不借邻,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
周钧:“有财不外露我能理解,有米不借邻是为什么?”
屈三翁:“浮萍舍中,几百人口,你就算有钱有米,又能借给别人多少呢?就算你今天借给别人,那明天又怎么办呢?”
“还有,大家手中的口粮本就不多,你匀一份给了他人,说不定到了最后,二人都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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