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坐在他旁边的马谡却是睡不着,看着身旁即将进入睡梦当中的李休,马谡忽然张开嘴自说自话地喃喃道:
“余马谡出身于襄阳宜城,家中有兄为四,我为打末。父亲自幼与我说,欲成才,须习书,陶冶情操、修身养性。
然天下大乱,余无心稳坐书堂只读圣贤书,于是便专攻兵法治国之道,数年内小有所成。
季兄赞余,数岁必成大器,多年来骄傲自矜之性彻底得以释放,直至身遇先帝、丞相。
原以为,学兵法韬略,便可冲阵杀敌搏得功名,时隔十年以来,谡错矣,大错特错也!
谡于街亭,愧对丞相栽培,险些酿成大祸,致使大汉北伐毁之一旦,叹兮,悲兮!余命不久矣。
若非孝然,余恐仍执迷不悟,救曹将军时,生死关头,出剑杀敌,此乃余一生中首次杀人,恐惧、胆怯、畏缩……”
说来,这也算是马谡一生当中的自白,没有人愿意去听自己的倾诉,就只有独自躲在角落处,对着空气来使自己的心情得以释放。
实际上,这番话李休都听在耳中,他并没有睡着。
听到马谡这番感叹,他也不觉对这个骄傲自矜的人转变了一些想法,和他们这群武将一般,马谡只不过想建立军功,为什么就这么难?
事情有时候能够很容易的解决,可为什么有时候这么难以解决?
拂拂——
一缕清风吹过脸庞,李休的精神也在这缕风中得以清醒,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的光亮让他感到极度不适。
而适应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同样靠在石头旁的马谡,他正在拿着一块小石头朝着火堆里打。
“公欲立战功,却受文臣限制,家中因素禁锢于公,仅此而已。至于从未杀人,参军出身书香门第,奉读圣贤之书。若论此事,丞相未亲手杀一人,而能统千军万马纵横疆场,如此统帅,名至实归也!”
短短一句话,把马谡内心痛苦的原因所在完全表露出来,他要当一员统军的大帅,结果却被反向培养成了相才。
只见他的脸庞表情露出一丝苦笑,李休的存在倒是让他感到心情好过一些,否则他根本就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同僚,好友……呵呵!”马谡不禁感叹,那些所谓的清流名士,真的对大汉未来复兴之路有益处吗?
其实他一直很反感别人给他扣上文人的帽子,尤其是那些武将,越是这样,他越要证明自己可以。
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马谡为什么要执意请求去街亭担任主将,甚至不惜压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李休轻皱眉头,作为21世纪而来的工作人,自己的工作和自己喜欢的工作差了两个字,结果却是截然相反。
至少他曾经碰过壁,最后才转到历史研究的工作当中,并且为之陶醉,怎么做都不感觉到累。
“人之一生,一两好友为伴,几人围坐桌旁把酒言欢,当真美哉!”李休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哈哈哈……”
能说出这话的人,那对方的经历也一定不会少,马谡笑了笑,李休或许才是他真正要交的朋友。
他靠在石头旁,脑中憧憬着未来杀敌建功的场景,但幻想永远都是幻想,除非此番他能渡过这道难关。
“孝然,余视君为友,此番班师,望君莫要被夸耀而傲,要谨小慎微,戒骄戒躁也……”
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的功绩实在是太大了,马谡怕李休会因此而变得和自己一样。
已有前车之鉴,后来之人岂能再犯?
李休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功绩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接下来恐怕就是朝争的深渊在向他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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