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星当然早已等在客栈之中。
上房开足了住下四人的份,但实际真用到的,不过他和唐昕两间。
而他此刻就静静地坐在其中一间的桌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唐青。
他知道唐青一定会来,因为他并不相信唐行简,还在断霞峰的时候,他就一
直觉得有些蹊跷,唐行杰冲动鲁莽,色胆包天,脑筋不够活络,武功也平平无奇
,不论怎么看,在天道这样隐隐透出一统江湖野心的组织中,都不会比马前卒的
地位更高。
先前南宫星还在怀疑,会不会是唐家内部的高层也和暮剑阁一样已被渗透,
可转念一想,即便唐家堡里另有使,这边配白家的人中也不该就靠一个唐行
杰指挥联络才对。
因此他着实怀疑过一阵唐昕。
到了如今,唐昕自然在他心中已经没了半点嫌疑,唯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
了唐行简。
他其实已有九成把握,所差的,不过是让唐昕死心而已。
唐昕会用唐青来板上钉钉,倒的确是他此前不曾想到的,倒不是没想到唐行
简会在后备的女子身上动手脚,而是没想到唐昕会动提出这种法子。
这让南宫星多少有几分哭笑不得,也不知是该喜她宽容大度呢,还是该悲她
不以此事为意。
以唐行简交办的催促意味来看,对手那边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
那今日唐昕只要现身并能自由行动,就意味着事情未成,南宫星推测,唐青
作为后备接替行动的话,同时来的恐怕就不会只是一两个虾兵蟹将那么简单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王判给他的名单他已仔细看过,既看出了为何方群黎可以悄无声息的在城中
落脚,也看出了分辨对手身份的任务已不能再仰仗楼中帮手,更看出了此时城中
的众矢之的除了白家兄妹之外,早已添上了他。
他只有破局脱身,才能去西三堂将内部的问题尽早了结。
因此,他不得不铤而走险,渡一渡这桃花劫。
不过,若说他没有半点猎艳之心,倒也不尽不实。
毕竟算起来,这也是唐行简大老远从唐门专程叫来送到他嘴边的饵食,即便
按照计划多半不能尽兴享用,但好好沾上一番便宜讨些别处的彩头总是跑不掉的
。
至于今后的事,就要看那唐青是个怎样的姑娘了。
他本以为唐昕还要在那边和唐行简商讨一阵,没想到敲门声来的如此之早。
他略略调试了一下心绪,肃容起身,一边应了一声,一边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外唐昕早已心中有数,一见门开,便拉着唐青的手掌亲亲热热的将她带了
进去,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热切道:「小星,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堂妹,唐
青,她一直都跟我亲近的很,听我说了你的事,就非要过来看看,我拦都拦不住
呢。」
唐青羞答答半垂粉面,从垂下额发缝隙之间偷偷瞄他一眼,酒意残在脸上此
时恰成了扭捏红晕,小声道:「唐青见过南宫公子,当真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
公子竟是如此伟岸的大丈夫。难怪昕姐乐不思蜀了呢。」
「诶,不敢当。」
这种场面话南宫星不到五岁就能对答如流,他一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远,
一边客客气气的与她们二人谈起了天。
但与唐昕此前时常不忘刺探的风格截然不同,这唐青竟就这么耐着性子听他
闲扯,不光没显出半点不耐,还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专注的望着他的双目,话头
稍顿,就被她简单两句续上,不自觉地就聊得融洽了许多。
转眼过去将近两刻,唐青笑盈盈的将话头一收,问道:「公子还未用饭吧?
要不要叫些饭菜上来,就冲您一路照应着我家昕姐,小妹也得好好敬您三杯。」
唐昕微微一笑,忙提醒南宫星道:「对啊,你上次欺负我酒量不行,这回可
叫你讨不了好去,我这堂妹是千杯不醉的海量,长这么大,我都还没见她斗酒输
给过谁呢。」
嫌她漏了口风,唐青偷偷瞪了唐昕一眼,旋即笑道:「只是助助兴头,我初
来乍到,怎么能跟公子斗酒呢。昕姐,你和我下去点上几样如何?」
说罢,她在唐昕衣袖上悄悄一扯,使了个眼色过去。
唐昕心领神会,点头起身道:「好,小星,你且等着,我和青妹去张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南宫星微微一笑,起身抱了抱拳。
那传来递去的眼神都落在他眼里,他心里知道,再回来的时候,屋里就不会
再有碍事的唐昕。
这位唐青看着娇娇弱弱,行动起来,到真是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看来若是跟
着唐行简去白家办事的是她,只怕得了令的当晚就会想法子爬到他的床上。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底对唐青的命运颇觉感慨。
南宫家的传闻他自然也听过不少,老实讲,当年如唐青这样武学资质不足,
便自小培养到另一条路上成为家族助力的姑娘,在南宫家也不是少数。
她们的身体和情感,早早便被不着痕迹的剥夺了自的权力。
荣光、名望、家业≈hellip;≈hellip;就连唐昕这样的女子,也免不了被这无形的巨手玩弄
于指掌之间≈dash;≈dash;若不是一心牵念着唐家的危机,她又岂会这么容易便舍却名分陷
落在南宫星身上。
他半闭眼帘,脑中回想起娘亲曾经对他说起过的一件事。
「别看你爹跟他同门那些狼讲了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他最早想要毁掉
南宫世家的时候,不过才八岁而已,哪儿知道什么世家腐朽取财无道之类的事儿
。他有个堂姐,一向待他不错,才一长成,便被本家派去笼络结交当时一位武林
名家,被那人一眼看中,纳进家门。他想念那个姐姐,找了个由头去看望,结果
住下的当晚,就叫他不小心看到了令他气得浑身发冷的场面。他当然见不得自家
的姐姐过得那么卑贱,冲进去当即大闹一场。这下惹恼了那位名家,要知道,就
算是在武林之中男女尊卑差异并不如常人家那么大,却仍有大半的女子并未被
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不过是传宗接代,泄欲取乐的玩物罢了,你那位堂姑,就这
样被退回了南宫家,被冷眼相待指指点点不足一月,便投井自尽了。」
「红颜多薄命。辛辛苦苦练武,练粗了身子练硬了皮肉,以为在江湖中会有
什么不同,其实,这世道只要不变,女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每每说到类似的地方,他娘亲就会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当夜,也一定会将他
关在门外独个喝上一杯。
有机会的话,也许该让唐青去见见娘,南宫星这么想着,听着门外的浅浅足
音,起身打开了房门。
三样小菜一道鲜汤,两副碗筷一坛佳酿,唐青笑吟吟走进房中将装的满满当
当的托盘放下,细声道:「我嫌小二候在门外碍着咱们说话,就自己端上来了。
公子不会怪我唐突吧?」
唐昕不在,南宫星便少了几分顾忌,将唐青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入座道:
「不会。你昕姐呢?」
唐青柔声道:「昕姐有事,先去忙了。公子有什么吩咐,跟我讲也是一样。
我虽不如昕姐那么聪敏能干,但只要公子肯教,我一定好好去学,尽心去做,绝
不叫公子失望。」
唐青说起话来柔柔细细,音调不高,出声颇轻,让听者不自觉便凝神专注过
去,而一旦认真去听,便能听出她绵软腔调中带着澹澹鼻音,吐出唇边的一字一
词都酥酥嫩嫩,听的人心里痒丝丝的。
「瞧你说的,我有手有脚,哪能有事要你们姑娘帮忙。我就是问问。」
南宫星定了定神,道,「那≈hellip;≈hellip;就咱们两个?」
唐青微微抬眼,带着一丝清愁薄怨道:「公子是嫌我不如昕姐生的美,不够
资格与您单独相处么?」
幸亏唐昕早早说明了这位堂妹的本事,南宫星自身又算得上阅女颇丰,否则
光这含嗔带怨又带着几分羞涩的一瞥,便足以叫人乱了心防。
尽管已有所准备,南宫星仍禁不住心中一动,忙将视线投到菜肴之上,举筷
笑道:「是你生的太令人心动,我反倒怕与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唐青抿唇一笑,帮南宫星满了杯酒,道:「公子这种武功高强的青年才俊,
既是英雄又是君子,怎么会为难我这么个弱女子呢。而且,和公子待在一起,我
才不怕。」
毕竟在唐青心中他让唐昕碰了钉子的,此刻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风流,只好故
作拘谨的笑了笑,道:「年轻姑娘,还是别对男人的定力太有信心的好。」
唐青颇擅迂回,一见他神情拘束,立刻便岔开话题,笑吟吟的问起了唐昕与
他这一路过来的见闻趣事,一副关心姐姐的乖巧小妹模样,聊上几句,便了个
由头敬起了酒。
南宫星是连酒铺老板娘都能放倒的海量,当然是顺水推舟接下阵来,推杯换
盏,借机观察唐青的语气神态。
大抵是误会了他不断投来的目光含义,唐青半别粉面,羞答答道:「公子,
你是不是醉了?哪有这样一直看人家的。」
南宫星故意带上七分醉态,笑道:「我没醉,这么点酒,我怎么会醉。我看
你≈hellip;≈hellip;是因为你生的好看。」
唐青掩口轻笑几声,柔声道:「人都说武功好的人酒量也大些,公子喝了这
么多还没醉,果然是武林高手呢。昕姐和我大哥都夸赞您年青有为,不知道能不
能让小妹开开眼,见识一下高手是什么样子啊?」
「你唐门人才济济,轮不到我班门弄斧吧。」
南宫星眼帘半垂,心想看来这妮子对这任务也不是全无疑虑,起码还知道设
法验验目标的成色,看来要是他武功不到她设想的程度,多半她就要打退堂鼓。
「人才济济,也不见几个我大哥看得上眼的。」
唐青柔声道,「所以我才好奇得很,公子你的武功是有多好,才让昕姐都动
了心,往常这种事,姐姐妹妹们点遍了名,也叫不动她。」
这轻描澹写一句话,既帮唐昕掩饰了勾引不成的动机,又旁敲侧击问了问南
宫星的功夫,光是看年轻一辈说话办事的样子,也知道暮剑阁白家这蜀州武林新
贵只怕极难和唐门这年世家相提并论。
南宫星将酒杯放下,微微一笑,衡量了一下轻重,将内力阴阳缓缓调至均等
,笑道:「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是你们家人太大惊小怪了。」
「可他们两个都说公子比起尊师更胜一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小妹没有
缘分一睹痴情剑前辈的风采,却有缘遇到公子,您就不能让小妹得偿所愿么?」
唐青小嘴微噘,撒娇道。
南宫星苦笑着点了点头,一副拿她颇没办法的宠溺神情,跟着右掌一扬,向
着她面前凌空一抓。
她面前那杯酒轻轻一跳飞到半空,竟飞过一桌之隔,稳稳落在他掌中。
他将酒杯放到鼻端轻轻一嗅,故作陶醉的闭目闻香,跟着将酒杯一转,刻意
挑她嘴唇碰过的那边就着,一口喝干。
唐青连大魂手都不够资格修习,自然是看的瞠目结舌,倒是难得露出了一
霎纯然神态。
不过转眼之间,她就又成了先前模样,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决意。
她一边在胸前轻拍,一边道:「天哪,公子的武功真是惊世骇俗,我≈hellip;≈hellip;我
可真吓了一跳呢。」
「难怪昕姐肯跟着你不辞劳苦四处奔波。」
唐青似乎是略略调整了一下心绪,跟着起身伸臂拿过南宫星的酒杯,放到唇
边轻轻抿了一口,道,「换了是我遇到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我也肯你走到哪儿
我跟到哪儿。可惜昕姐没那份福气,似乎是不讨公子欢心呢。」
知道唐青已经在引向正题,南宫星也不愿再多绕弯子,当即便摆出略显不满
的神情,道:「唐昕还是缺了几分女人味儿。而且她太过要强,我早已定下了妻
子人选,给不得旁人正室名分,又何苦误她。」
「那就是昕姐不知足了,」
唐青的眼中已几乎快要漾出水来,羞红满面道,「自古英雄多风流,换了我
,要是能陪在公子这样的人身边,莫说是做个小妾,就是为奴为婢,整日伺候公
子穿衣吃饭,心里都美得不行呢。」
南宫星故意一怔,跟着便直愣愣的盯着她被酒液微微润湿的樱唇,吞了口唾
沫下去,把声音逼得有些发哑,道:「唐姑娘,有些话可不能乱讲。这屋中≈hellip;≈hellip;
可没旁人在。」
唐青螓首微偏,侧目望着他,声若蚊鸣道:「就是≈hellip;≈hellip;没旁人在,我才敢讲
。要是昕姐在,人家对你≈hellip;≈hellip;对你一见钟情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想必真到这一步对她也是头一遭,她口中说着,身子也跟着微微一颤,似是
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眼珠转了几圈,多半是在考虑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南宫星自忖没长着令人一见钟情的俊俏面孔,倒是有副能叫成熟妇人一见偷
情的好体魄,尽管如此,听她这么含情脉脉羞涩难当的说出口来,仍禁不住心中
一热,当即便想要起身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唐姑娘该不会是醉了吧,不如≈hellip;≈hellip;早些回房休息如何?」
他以退为进,将酒杯一搁,带着压抑神情咬牙道。
唐青陡然抬起头来,水盈盈的双眼此时更是泫然欲泣,凄楚道:「公子要如
何才肯信我?我≈hellip;≈hellip;我从未尝过此刻这种滋味,你究竟要我怎样表明心意呢?」
南宫星眉心微皱,道:「在下刚才不就说了,我早已定下了妻子人选,正是
暮剑阁的白若兰姑娘。你的心意,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唐青黯然垂泪,从旁拿过酒壶,对着壶嘴一口气灌下几口,脸色更红了几分
,低声道:「公子,小妹刚才不也说了,我一点都不在乎名分。做妻做妾是公子
的情分,为奴为婢是我的造化,就算只让我跟着鞍前马后伺候你行走江湖,那也
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若是嫌我跟着都太过累赘,那、那我就只盼天可怜见,公
子能对我垂青一时,让我留做心头牵念,抱守一生。」
几句楚楚可怜柔声细语的话,当真是连石头都能化软开来,再故作姿态,反
而会叫人起疑,且南宫星心底也被撩拨得有些蠢蠢欲动,便放软了口气,道:「
唐姑娘,在下当真不是什么君子,你若再不走,我恐怕就不放你走了。」
唐青破涕为笑,带着泪花道:「你就是赶,也赶不走我。」
南宫星盯着她,缓缓道:「那≈hellip;≈hellip;咱们还要接着喝酒么?」
她满面羞红的扭开头去,轻声道:「公子要我喝酒,我就喝酒。公子要我不
喝,我就不喝。公子要我做什么≈hellip;≈hellip;我就做什么。」
这柔顺温婉我见尤怜的姿态一出,不知多少男人会为此大开兽性之门,南宫
星心底也是一阵燥热上涌,不自觉便抬手松了松领口。
唐青余光瞥见,也跟着抬手捏开一颗盘扣,拨开衣领,露出一段雪白晶莹的
脖颈,用手向里扇着凉风,道:「这屋里,还真是有些热呢。」
南宫星霍然站起,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前站定,低下头来目光灼灼望着她微微
敞露的颈窝,这种包裹颇严的装束冷不丁亮出一片,到真比上来就让人大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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