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他嘴里的布团。
谁?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有千斤重。
一双手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他下意识吞咽,药丸滑过喉间,又苦又涩,仿佛他这不太长的人生。
紧接着,那双手撕开他的衣襟,用什么堵住了他胸口的洞,撒了药粉在上面,用布条紧紧缠裹。
他像具尸体,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滴泪落在他唇角。
“你救了我,杀了我妹妹,现在我杀你一次,救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下次再见,我不会再对你留情。”
九娘?
还是九娘。
她又回来了。
宋悯咧了下唇角,那颗泪顺势滑落。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肯为他回一次头。
“谁在里面?”门外响起长山的声音。
殷九娘脸色一变,疾步向后窗奔去。
“大人,出了什么事?”长山听不到回应,开始用力拍门。
殷九娘跑到后窗,伸手拉开窗扇。
与此同时,长山也撞开了前面的门。
殷九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纵身跃出窗外。
长山一冲进来,就闻到浓郁的迷魂香的味道,忙用手掩住口鼻,随即又被床上的血迹吓一跳。
后窗还在来回摆动,他甚至来不及探一探宋悯的鼻息,便飞身追过去,对着那即将隐入花草丛中的身影大喊一声“站住”。
殷九娘当然不会真的站住,加速冲进黑暗的花丛。
“来人,抓刺客!”长山大声呼喊。
护卫们应声赶来,向着长山指示的地方追去。
长山这才回到床前,弯腰急切地扶住宋悯的肩,连声道:“大人,大人……”
宋悯的神智逐渐陷入昏迷,想和长山说一声别追了,终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山一开始就注意到他胸前缠裹的布条,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那刺客看起来并没有想要大人的命,不然也不会捅了他一刀之后再给他包扎伤口。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有几个护卫冲进来查看情况,长山命令他们快去请大夫,另外再去沈太医家里把沈太医接来。
屋里忙忙乱乱,外面已经点起无数的灯笼火把,将整个府邸照得亮如白昼,誓要让刺客无处遁形。
奉了皇命在府里监视宋悯行动的宫中禁卫听闻有刺客闯入,也带人进来协助搜查。
殷九娘仗着熟悉地形在府里东躲西藏,左冲右突,尽管如此,还是难逃护卫的追击,很快已是遍体鳞伤。
她左肩和后背都中了箭,腿上也被人砍了一刀,跌跌撞撞跑进花园,想要找个地方躲藏。
这时,园子里的水井中突然蹿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伸手将她拽进了井里。
殷九娘被摁在井底,第一个念头就是水鬼在索她的命。
然而,等到搜查的人跑过去之后,那个水鬼却夹着她腾空而起,攀着湿滑的井壁回到地面,仰天发出诡异的呜呜声,仿佛厉鬼索命。
很快,潜伏在各处的鬼影开始制造各种动静,引得护卫们跟着跑来跑去。
“这里,这里……”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中,水鬼夹着殷九娘,几个腾跃便已掠过花园,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天亮后,一觉醒来的杜若宁听说事情成了,忙不迭地坐马车赶往东厂。
殷九娘受了重伤,两位先生正在为她医治。
江潋坐在外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些潮红。
杜若宁跟着望春走进去,到了跟前他才发觉,还被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杜若宁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
江潋却像被烫到似的急急躲开,脸一下子红了个通透。
就在刚刚,景先生和他说,解咒的方法是要两个人在浴桶里赤诚相见,惊得他半天都没缓过来。
天呐,怎么会有如此羞耻的方法,光想想都让人受不了。
万一到时候他那什么,作案工具岂不是要暴露?
若宁肯定会骂死他的。
要不然他现在就和她坦白吧,不知道能不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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