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黍刚跑出狱所,后方便有一团烈焰冲天而起,杨柳君与桑华子足踏火云,气势不凡。
然而这种动静哪里能隐藏得住?如今盐泽城各处都有馆廨修士,降真馆正施法仪祈禳,就离得不远,听到赵黍的高喊示警,抬头便瞧见足踏火云的两人。
“不要让妖人走脱!”赵黍掐指诀按在唇下,声似雷震:“赤云匪首在此,斩杀此獠,朝廷重重有赏——!!”
“好小子!油滑诡诈!”杨柳君又笑又气,看见不远处有降真馆修士招动幡旗,一柄黄金钺斧虚影在半空渐渐凝实,如同斩首巨斧直劈而下。
“你先退,我断后。”杨柳君朝桑华子言道,对方没有恋战,驾起火云朝城外飞驰。
“金钺戮邪无所得,今朝举幡唱哀歌!”
就听得杨柳君口吟诗韵,抬手虚捻,扣指一弹,好似牵动看不见的琴弦。弦声清脆,凝出一支气箭射向下劈巨斧。
两者交击刹那,金钺崩、气箭碎。半空气浪激扬,洪钟巨响震彻天地。下方郡府中的凡人闻听巨响,纷纷昏倒,就连赵黍也觉得双耳紧迫,脑宫动荡。
“连降真馆的灭形金钺都能挡下?!”赵黍迈腿飞奔,躲开因为气浪横扫而倒落的瓦片碎砖,心下暗骂:“别在城里打啊!”
杨柳君似乎也听到这话,挡下一道术法后,凌空飞腾急退。可此时明霞馆也出手了,此馆廨多女修,她们祭起随身的披帛飞绫,化作一片七彩霞光,如封似闭,将桑华子退路截住。
桑华子受囚多日,虽服丹药,伤势毕竟尚未痊愈,施术颇感窒碍,一时难以脱出这明霞锁玉阵。
“采霞炼锦徒修饰,何时解衣作宫娥?”杨柳君及时赶到,他高声朗喝,双手十指连弹,一时气箭似瀑流倾天而下。
那一群明霞馆女修大多柔美秀丽,本就鲜少见识沙场凶险,面对杨柳君浩然怒击,一个个娇呼不止,眼见她们发髻解脱、步摇乱颤,赶忙收了法器护身自保。
赵黍见状暗暗摇头,杨柳君深谙杀伐,就算不用法器,要对付明霞馆这些娇滴滴的女修,根本费不了多少气力,甚至还留手几分。
桑华子脱困,杨柳君立刻护着他疾驰,孰料后方狂风急涌,来者声随风至:“赤云匪首,试我飞廉荡天风!”
飞廉馆修士善采风御风,术法一起便是狂风阵阵,看似无形,却暗藏风刀穿心之威。十余名飞廉馆修士腾空而起、一同施术,数百风刀齐至,足以将铜墙铁壁斩成齑粉!
可就见杨柳君回身扬手,毫无退意,沛然真气凝成巨大掌印,向前一推,将数百风刀尽数挡下。一连串金铁交锋之声炸响,挡不住杨柳君再诵诗声:
“天风高绝难攀附,埋首尘泥自取乐!”
巨大掌印随诗声反推过去,那十余名飞廉馆修士仓皇逃散,其中两人躲避不及,直接被掌印击中,在半空中炸成两团血雾。
赵黍看到这场面,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明白了吧?”灵箫言道:“此人无心杀你,若真动杀机,你根本抵挡不住。”
“开什么玩笑?”赵黍内心只觉得无比荒唐:“有这样的实力,为何非要当什么乱党贼寇?就算不在华胥国,去到别国照样是被奉为上宾,疗愈皮囊容貌的灵丹妙药有的是!为何非要如此?!”
灵箫看出赵黍思绪纷乱:“你觉得他做错了?”
赵黍听见几声马嘶,崇玄馆召出三位天兵羽骑,御空奔腾,他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反观天上,杨柳君看见天兵羽骑奔腾而至,长矛缠上雷电,飞掷而出。
“千将万兵何足道,硕鼠虫蠹伐灵柯!”
杨柳君见状大笑,双掌一分,身前气禁如壁,轻松挡下三道雷电。随后运掌拨弄,雷电逆射而回,三位天兵羽骑反被雷电贯穿胸膛,形体崩裂,难以为继。
天兵羽骑被打灭,这一下盐泽城中陷入死寂,那些见识过法箓兵马列阵护驾之人,大多对崇玄馆充满了敬畏。可此时天兵羽骑被贼寇妖人轻松打灭,不少人的心中幻梦也一同消散。
至于杨柳君,隔着面具无人能看出他的喜怒哀乐,只是默默望向安置在铁公祠的九天云台。按说寻常天兵羽骑敌不过杨柳君,那位梁朔大公子就该像之前一样召请仙将下凡,逼退这等强悍妖人。
可是等了片刻,云辇之中仍是毫无动静,杨柳君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直接点破。
“降真、明霞、飞廉、崇玄四家皆已出手。”杨柳君负手临空,一派昂扬:“剩下两家是没本事,还是没胆量啊?”
此时桑华子已经飞离盐泽城,城墙上虽有一些巡防兵卒,可是哪里敢放箭阻击,城中斗法声势便足以惊骇,胆气稍小之人都躲起来瑟瑟发抖。
偏偏那杨柳君孤身力挫四家馆廨修士,意气高涨,并未即刻离去,更是口发挑衅狂言。
云珠馆斗法征战不算高明,剩下的便是怀英馆,甚至可以说,杨柳君这话就是在针对赵黍,引他现身出手。
“跑啊,还逞什么英雄?”赵黍躲在墙角下没有露头,方才逃出刑房,也幸亏自己有意外手段,要真是正面对敌,他恐怕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赵黍甚至有些庆幸,罗希贤早一步在韦将军的安排下离开了盐泽城,否则这种关头,他怕是一时热血上头,势要跟杨柳君比比高低。
“六家馆廨,皆是无能之辈!”杨柳君冷笑一声,没有纠缠下去,飞身远遁,留下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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