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失意的时候,往往会怀念自己当初的辉煌。
若是自己没有辉煌的时候,那么就会回忆当初祖上的辉煌。
回忆这个辉煌,确实可以让他们短暂的忘记一时的痛苦。
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当梦醒之时,现实只会更加残忍。
布和在一路而来的路上,回忆了不止过一次大元王朝。
可是, 等冷风将他吹醒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这般不堪。
祖上的荣光,和他没有什么关系。除了痛恨为什么自己生存于这个时代之外,几乎再无其他的感受。
战马徐徐前进,夏风骤起, 天上乌云密布, 豆大的雨滴疯狂的往地上砸去。
要是在以前, 布和还会感念今年是个好年经,最起码天上还有雨。
可是如今,他的心里全然没有这种想法。
水草丰茂,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希望能活到天下太平的时候。
“阿布,咱们该去哪里?!”
身后的满珠习礼一脸愁苦,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洗过澡了,身上满是臭味。
布和回过头,指了指南边,语气低沉,“去南边看看,总要讨个活路?!”
满珠习礼已经猜到布和在说什么,嘴巴微张,喘了半天,这才不敢确信的问道:“阿布的意思是, 投降,投降吗?”
布和苦笑道:“不然呢?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可是,可是,这样能行吗?咱们和他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啊!大哥,死在了他们的手中,难道咱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投降吗?”满珠习礼一脸迟滞。
实在是这个办法太离谱了,离谱到满珠习礼都不敢相信。
当年好歹也是草原一霸,现在说投降就投降,而且还是这种上赶着。
其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别说,当初吴克善跟随皇太极南征,却被孙杰打败的事。
因为吴克善没有回来,加上皇太极那边的消息模棱两可,所以布和他们根本不知道吴克善的具体情况,以为已经战死沙场了。
孙杰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猛烈到他们这些人只能各自逃命,谁也顾不上去看别人。
也难怪满珠习礼会这样想,毕竟科尔沁和孙杰,并没有直接面对过。
“草原上的部落和谁没有深仇大恨?和努尔哈赤没有吗?和皇太极没有吗?
当初不是照样把女儿嫁过去?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呢?
总要活下去!”
布和的叹息声,在草原上响起。
倾盆大雨, 遮住了他的声音。
天地昏暗,四野苍茫。
一顶顶残破的帐篷, 于草原上搭建起来。
布和坐在帐篷中, 听着雨声。
空气潮湿,木柴无法点燃。
风一吹,阴冷的厉害。
又裹了几件满是味道的羊皮袄,静坐在狭小的床铺上。
外面又响起了马头琴,不知是谁在唱着离歌。
雨终于停了,科尔沁到了延绥镇以北。
一杆白旗竖在队伍最前方,布和手持白旗,带着满珠习礼往延绥镇而去。
延绥镇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因为不清楚科尔沁他们的目的,所以派了一些夜不收过来查探。
看着前方冲过来的铁甲骑兵,布和跪在了地上。
白旗插在身前,朝着前方磕头,大呼:“罪臣布和,跪迎王师天兵!”
汉语说的很流利,漠南蒙古的大部分首领都会说汉语。
毕竟,从元朝末年一直到明朝末年,都和中原打交道。
夜不收将布和还有满珠习礼包围起来,多出来的士兵,绕过他们,朝着前方继续侦查。
将科尔沁周围查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时,这些夜不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队夜不收的统领跳下战马,站在布和与满珠习礼的面前,皱眉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投降?!”
布和抬起头,态度恭顺,“对,我们要投降!”
……
草原上,十几个夜不收手持令旗,朝着延绥镇的城墙狂奔。
镜头的统领放声大呼:“鞑子降了,降了!”
声音传荡出去很远,跨过了黄土高原,飘入了西安府。
孙杰坐于书房,看着从延绥镇发回来的军报,笑了,笑的很大声。
“没想到,这才刚刚把建奴收拾了,就有人投降。不得不说,科尔沁他们还真识时务!”
孙杰放下手中的军报,看向站在面前的卢象升,道:“通令延绥镇,让他们做好收缴武器的准备,同时,严密监视科尔沁部落。
在没有彻底将他们降服之前,不许让他们进关驻扎。”
“臣遵旨!”
卢象升行礼领命。
“对了,同时让延绥镇尽快将布和他们父子俩带过来。”孙杰吩咐道。
投降,就要有投降的态度。
尤其是这次,科尔沁更是什么都不要求,无条件投降。
这和当初阿鲁台投降大明,以及之前布和投降努尔哈赤还不一样。
阿鲁台说起来是投降,倒不如说是拉扯时间。
当初布和投降努尔哈赤的时候,手中的兵力也还不错,部落实力尽管不如建奴,但也有招架之力。
现在,科尔沁要是对上孙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比他们实力强大那么多的建奴都死的透透的,更别说是他们了。
孙杰的命令,当天便传到了延绥镇。
布和与满珠习礼他们两人倒也干棍,啥都没说,就跟着延绥镇的兵马一起南下。
按照布和的说法就是,孙杰要是想杀他们,当场就杀了,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确实,孙杰确实没有杀他们父子俩的打算。
和建奴做的那些孽来说,科尔沁近百年对大明还算恭顺。
再说了,既然他们都投降了,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对付草原,亦或者异族,孙杰早已经有了打算。
那就是同化。
绝其史,灭其文。
顺利的话,四五十年,一两代人的时间,便能解决。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同化,想那些泯顽不灵,作恶多端,屡教不改,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顺,活;逆,死。
刀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你。
延绥镇的兵马也没有难为他们,开车卡车,带着他们一路南下。
布和与满珠习礼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奇的东西,站在车厢中,就像是两个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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