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外,千牛卫林立,气氛肃穆。
殿内,一干嫡子嫡女啜泣,晋阳公主李明达双眼含泪,身子一抽一抽的,却在努力压抑着不发出声音,格外让人怜惜。
长孙皇后形销骨立,斜倚在床上,时不时一声急促的咳嗽,伴着明显的哮鸣音。
李世民坐在一旁,轻轻拍着长孙皇后的背,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一名宫女捧着乌黑的汤药碗,正要给长孙皇后喂食,却听得柴令武一声喝。
“药放下。敢洒一点,死。”
柴令武的声音冰冷地传来。
没人知道柴令武为什么会甘冒僭越之险说这话,但他既然说了,就一定有事。
六名寺人迅速上前,一名夺过汤药,两名控制住宫女,三名以警戒的姿势按住刀柄堵住去路。
“奴冤枉!”宫女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柴令武如此急切,是因为泥石流系统提醒:“不能让她喝药!”
李世民转头,眉眼间现出一丝戾气。
柴令武的当面僭越,触碰到帝王敏感的底线了。
柴令武叉手:“陛下恕臣僭越,此药,再喝下去,可以准备国丧了。”
李世民的脸色如石炭一般黑:“此殿中,有太常寺太医署令、医正、医师,会合殿中省尚药局奉御、侍御医、主药、司医,共同把脉开方后煎熬的药,你为何要阻皇后用药?莫非,你觉得自己比他们高明?”
柴令武傲然负手:“论诊脉、方子我是不如他们。可是,论见识,他们却远逊于我。”
太医署令一挑花白的眉毛:“莫非,这里头还有说道?”
柴令武微微颔首:“长者慧眼如炬。方子想来各位辩证了许久,药材也一一辨认了,可是,熬药的水,有人查验过吗?”
一干太医、御医如梦初醒,匆匆辨认着水质。
柴令武无奈地笑了:“别查了。茫乃道的密林中,有一种巨大的藤子,叫藤泉,老藤粗壮扁平,也叫扁担藤。”
“藤泉一年结一次果,状如葡萄,极酸。其藤因大量储水,猎人口渴时便会斩断藤泉取水。”
李承乾眨巴眼,觉得奇怪:“按表兄你这么说,此物应当无害吧?”
柴令武微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藤泉便是其中之一。藤泉之水,饮用无妨,味道亦寻常,但过量则会让人发麻,继而中毒。”
长孙皇后咳了几声:“难怪当初九成宫回来,妾身就隐隐麻木。”
立政殿内,多数宫女的脸色都变得惨白。
不管是不是她们所为,横竖都脱不了干系。
“张阿难!”李世民愤怒地咆哮着。
即便长孙皇后再仁慈,也阻止不了张阿难带着宦者们,将身边所有可能与水有关的宫女押去掖庭,每个人都知道她们的命运。
到了掖庭,千万别把自个儿当人看,也千万别想着会有出来的一天。
历史上倒是有几个传奇人物出掖庭的,可那一定不是你。
想多了,人会疯的。
审死的,死也就死了;
确认了与此事有关联的,一般会度过几天生不如死的时刻,在宫外的亲人会跟着陪葬;
无关的,才是最可怜的,原本虽是宫女之身,也是傲立行业之巅,如今却连脱了毛的山鸡都不如。
惨绝人寰的叫声在掖庭上空回荡,偌大的掖庭,在炽热的六月,竟让人阵阵发寒。
那些长年累月在掖庭的犯女,第一次感觉,原来大唐对她们还是很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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