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界石边上,闻着烤羊的油脂慢慢逸出的香味,看着滴滴油脂落入火堆中,不时引得火焰暴涨,柴令武承认,自己也馋了。
都是莫那娄捷这个吃货的错。
好嘛,两只羊没了。
莫那娄捷吃一只, 难道能让别人都看他吃?
断无此理!
吹着山风,吃着烤羊肉,如果没有成群结队飞舞的蚊子就完美了。
云南十八怪,三只蚊子一盘菜。
蚊子是本地特产之一,咬起人来毒得很,光头走过, 它们能迅速将其整为佛祖头型。
免费的。
玄奘之所以宁愿穿西域沙漠去天竺,而不是往有人烟的云南永昌诸地,过泥婆罗到天竺,难道是因为怕了蚊子吗?
这下明白乌蛮为什么爱包青帕了吧?
艾、蒿草编织的火绳在火塘边点着,烟子缓缓升起,对人类而言淡不可察的味道,却让蚊子如临大敌,终于四散飞走了。
其实,蚊子最让人厌恶的不是吸血,而是不停在耳边“嗡嗡”的聒噪声。
大半夜,如果蚊帐中有那么一只在“嗡嗡”,得,这一夜你别想睡好。
卢迤的眼力不错,看着前面求州地界影影绰绰的山林,喃喃自语:“咦,那好像有三个乌蛮人被数十人围杀啊!哦哟,那个乌蛮身手不错,就是身后的婆姨和年轻人不得行……”
柴令武跳起身,拔出横刀就往卢迤前方冲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张弓搭箭……
上官的秘密, 是能随便打听的吗?
莫那娄捷愣了一息, 一手抓着没啃干净的羊腿骨, 一手提挝,蛮牛似的冲在柴令武身侧。
临行前,阿姆可是交代了,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柴令武的安全。
莫那娄捷从来不去想为什么,只知道阿姆说的一定都对。
卢迤怔了怔,随即暴跳如雷:“明府都操刀上阵了,你们好意思看着吗?跟我冲!”
油腻腻的大手胡乱在火草褂子上擦了一把,卢迤操着腰刀,拼命地前冲。
几名发罗箐的青壮对视一眼,咬牙拔刀跟了上去。
这个时候退缩,会一辈子被人看不起的,怕是连“娃子”们都会鄙夷,家里的婆姨娃儿都抬不起头来。
丛林里,陆肆奋力挡开一刀,右边肩膀同时被斜斩的一刀劈到。
“走!”
陆肆怒喝。
柴旦踉跄着,努力拖着几乎脱力的雷绝色前行。
雷绝色面色灰败,眼神绝望, 喘得如风箱一般, 腰也顾不上扭了, 面颊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 显得狼狈无比,再没有一丝妩媚样。
一把刀斩向无力动弹的雷绝色,柴旦怒吼一声,横刀挡了一下。
见挡不住,柴旦飞身扑过去,带着雷绝色滚到一边,背上却吃了一刀。
这个时候,谁都能死,唯独雷绝色死不得!
“敢伤柴旦,受死!”
怒喝声中,横刀如雷霆般斩出,斩到柴旦的人,生生被柴令武一刀枭首。
随即,一根羊腿骨飞出,打翻一人,大挝挟风雷之势左右击出,伴着莫那娄捷憨厚的声音:“庄主,要不要轻一点?”
柴令武怒喝:“一个不留!”
莫那娄捷精神大振:“好嘞!”
卢迤挥刀斩开一把腰刀,身后几名发罗箐的青壮呐喊着扑了过来支援。
本事不如对方没关系,两个人合伙拖住一个就行。
相对脱开束缚、大展神威的莫那娄捷,柴令武的战斗力只能说是打酱油的,除了杀敌二人,毫无亮点可言。
不是柴某学艺不精,实在是莫那娄捷非人哉!
柴令武叮叮当当拼了十几刀才弄死一个人,累得跟狗似的;
人莫那娄捷一挝一个,就跟吊打幼儿园小盆友似的。
人比人,气死人,骡子比马驮不成。
完成任务的莫那娄捷气定神闲地收挝,马上眼巴巴地望着柴令武,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只知道吃,难道是近朱者赤?
柴令武呸了一口:“现在给你弄一只,你吃得下么?明天!”
莫那娄捷委屈地嘟囔:“勉强还是可以的。”
打了那么一场,不得有点消耗么?
让人把柴旦扶进发罗箐,卢迤对族长嘀咕了几句,立刻有年老的蛮医过来给柴旦清理伤口,包上草药,然后跳大神一般念起晦涩的咒语。
关于这一点,还真别笑人家,即便是大唐太医署里,也明确有祝由科的存在,同样是一些神神怪怪的符咒之类的。
古代是巫医不分家,隋朝正式将祝由列为医术,到唐宋才渐渐形成各自独立的系统。
以柴令武的能力,并不足以诠释祝由的原理,想来或许与精神疗法有关吧。
蛮医给陆肆包扎了伤口,又给惊魂未定的雷绝色念了段咒语,才见他惨白的面容回复了一些血色。
“怎么会被追杀?”
柴令武挑眉。
当然,主要是问雷绝色,柴旦与陆肆在这边语言不通,更凸显出他的重要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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