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水!”
安醒在泸水里狼狈地挣扎着,却发现此处水流虽然湍急,水位真不是太深,也就在胸腹之间。
只要人不慌乱,立足,不是问题。
主仆之间那点情谊,要求奴仆跟主人共患难有点强人所难,大家各奔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可背主、甚至是反杀一刀么,呵呵……
这不仅仅是对抗区区主人,这是在对抗整个阶级!
所以,当年的恭命,即便裴家没有出手,依旧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尘世间;
所以,现在的安醒,被这四个纨绔随意折腾而无人问津。
管事知道了,也没有吱声。
安醒这样的,到哪里都不招待见啊。
扎好步子,撅着腚,低头入水,用篾撮箕铲起一撮箕河沙,安醒在河中细细地辨认。
身上的日光很燥热,身下的泸水却极为冰凉,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还要托着撮箕细细翻找金沙,这真是要命的事。
泸水后世被称为金沙江,自然是有金沙的,可也不是每一片区域都有金沙啊!
很不幸,安醒所在的区域,正好是没有金沙的。
一撮箕河沙,安醒找花了眼,依旧没能找到一粒金沙。
倒是巴掌大的鳖,让安醒撮到了一只。
“滚!区区一只鳖,我们四个人,你这是想二桃杀三士吗?”
面对安醒的献宝,吴能一脚将他连人带鳖踹回了泸水里。
窦怀贞对师弟微微嘉许,没丢国子监的脸,典故用得很对。
一次又一次,安醒冷得受不了,爬上岸来晒太阳,又被独孤傲骨他们踹进泸水里,只能无助地撮沙子、翻找。
终于,安醒再也承受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了泸水里。
奴仆们手忙脚乱地拽着绳子,把安醒拉到岸上。
倒不是重视人命,是因为这个玩具没了,谁敢保证噩运不会降到自己头上?
哎,公子们、郎君们收拾安醒,又何尝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感情淡了啊!
“郎君,没气了!”
窦怀贞的奴仆叫道。
称呼没错,窦德玄在整个贞观朝默默无闻,有职司而无爵位,自然不能称窦怀贞“公子”。
毕竟,此时的“公子”还是指公侯之子。
吴能微微摆手:“死了就扔泸水喂老鳖呗,多大的事。”
好汉十七八,正是最无视生命的时候,死人对他来说真无所谓,何况还是那么个烂人。
窦怀贞起身,走到安醒身边,猛然一脚踩到他腹中。
安醒的身子骤然一弓,一口水箭喷了出来,接着是一阵咳嗽声,竟是活了过来。
“看看,耶耶当年就用这一招救过人,如今仍然有效。”窦怀贞得意洋洋地负手。
“郎君这法子,果然好使。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郎君功德无量。”窦家的奴仆颇有文化,马屁拍得窦怀贞飘飘欲仙。
吴能微微诧异:“窦兄这一脚,竟有扁鹊之能、华佗之功,小弟佩服。不如明天再拉他来试试?”
安醒本来还苍白的脸,瞬间不存一丝血色。
这帮小牲畜,是真把人往死里逼啊!
独孤傲骨笑道:“哪里能天天来呢?钻这草窠也不嫌戳。”
王叔业笑道:“天天玩,他没那体力,到时候窦兄的施救不一定能奏效,还坏了名声。”
四个坏怂笑了起来。
大家都选择性的忘了,是他们逼安醒下水的。
两滴热泪在安醒冰冷的脸上滑落。
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果可以,安醒希望能回到从灞水奔逃之时,能做回忠仆的身份,哪怕因此毙命,也比现在这下场强。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天爷啊,赏个痛快吧!
……
柴令武懒洋洋地骑着乌蒙马,看着莫那娄捷站到狭窄的马车里,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此行的目的地,是唐兴县城往南五十里的阿旺。
阿旺的地势,西南高、东北低,海拔1454米。
阿旺的气候,神奇地属于中亚热带气候,自然也是以水稻为主,夹杂大豆、小麦、荞麦,半山区有牛干菌、谷熟菌、鸡枞,牲畜是牛、马、驴、骡、猪、羊,土地是高原红壤土和黑壤土。
阿旺的矿藏是以磷矿为主。
里正是个兼具汉蛮血统的汉子,叫卢迤,对阿旺的情况娓娓道来,面上颇为满足。
阿旺除了没铜矿,各种资源都比较充足,算是唐兴县比较富庶的。
既然提到里,阿旺就不仅仅是指一个村子,而是囊括了周边双龙、石门、小营、芋头塘等地,算下来也有近千户人家,几乎占了唐兴县除矿工人犯外的一半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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